话说到这种地步,辛宪英也不好再劝了。她听着秦楚的指示,取来了方才没用完的布条,捏着她微湿的指尖,另一只手绷起白布,小心翼翼地绕着伤口绑了个结。
可惜秦楚天生是个不怕痛的,就算辛宪英在她手心上撒把盐,她都未必能皱一下眉,实在察觉不到这份妥帖。
就在辛宪英起身绕到她身后,准备伸手将她颈项那圈难登大雅之堂的“白绫”拆下重扎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传话的士兵脚步匆忙,步伐与聒噪的蝉鸣几乎形成了同调。秦楚眉心一动,察觉到屋外有人,当即绷紧了脊背。少顷,便听见绢门被叩响的声音:
“主公,孔伷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她当即站起身来,辛宪英微凉的手指从她后颈一擦而过,秦楚余光里看见她后退一步,与自己一同看向门外。
秦楚:“进来,你说清楚点。”
那士兵不敢废话,一拉绢门,便看见秦楚披了件红袍,抱臂看着门外。她手上颈各绕了上一圈白布,还有红褐的血迹从里往外渗,神色却分外平静,让人揣测不出喜怒。
这是上位者特有的气态。
士兵被她睨了一眼,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汇报:
“依照徐先生的吩咐,我军又派出小队从侧方突袭以虚张声势,不久前刚回来。徐先生让属下带话:‘孔伷开始撤军了。请主公尽快回来,以防错过时机’。”
秦楚一点头:“我明白了。还有其他的吗?”
士兵犹豫片刻,又道:“先生还说,‘有伤快治’。”
她笑了下,眉目微微舒展开来,好像是啧了一声,道:“行,我马上去。”
那将士得了回话,朝她抱拳行礼,很快转身离开了。
这一战带足了人马,又是秦楚趁豫州军守备松懈亲自领兵的,效果出奇的好。除此以外,留守城楼的徐庶也颇机变,尽管职位不高,可以抽调的士兵有限,还是派出一小队轻骑,虚虚实实地吓了孔伷一着,就如压在豫州军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把他们唬得撤了军。
实在是顺利过头了。
秦楚这样想着,又将披在身上的外袍穿好,低头整了整腰封,远远瞥了眼铜镜,勉强看出了点人模人样的端倪,便很是心宽地放下了对“仪容仪表”的要求,不想再管了。
她看了眼辛宪英:“宪英与我一起吗?”
“是,”辛宪英对她一拱手,恭敬道,“我与主公一道。”
……
城楼上陡然响起三声号角,拖得低沉而悠长,久远的尾音伴着豫州无名山头的落日缓缓落下,天色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