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不知道往地上滴的是血还是泪。
滴滴答答,溅落成一幅没有轮廓和规则的画。
我听见他从嗓子眼里发出哀痛的低吟:就这么想走吗?为了离开我,可以杀了我。
谁?
余光瞥见虞姑娘袖间的亮光,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并没有其他什么的高手,偷袭惠宁王的是刚才在他身后的虞姑娘!所用的武器,则是我带来的缝天针。
估计是我刚才解完锁之后随手把针给了她吧,我自己都忘了。
粘稠的血顺着针尖滑落下来,那可是栗子用来缝袜子的呀回头一定得好好洗洗,不然栗子绝对会生气。
罪魁祸首虞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惠宁王,低垂的睫毛遮挡着自己眼底的冷漠:是。为了离开你,杀了你这个祸害又怎样。我早就想杀动手了。哥哥,我这辈子很少后悔的,但是你心里也知道,曾经护你救你的种种,是我一生的耻辱与悔恨。
她的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字字清晰,重重砸落。
她的话便是那吹散一切的冽风,使得无比强大的惠宁王如溃决的高楼,轰然倒塌,倒在地上,被凶猛血水所淹没。
虞姑娘当然没有真的杀了惠宁王。
她没武功,扎针的手法完全是按照扎小人的习惯来的,平时她怎么解恨怎么扎,现在有机会瞄准真人,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
不过惠宁王身上既然有那种古怪的药,区区针扎,应该会很快愈合吧。
我更好奇的是他心里的伤口还能不能愈合。
我和沈堕将虞姑娘带离王府,接下来就该准备去找我师父他们换解药了。在出发之前,沈堕他们还得做些准备,我与虞姑娘则站在街边一棵大槐树下等待。
虞姑娘呆呆地看着身上沾染的丝丝血迹,似乎受了惊,模样柔弱,几分失神,不见方才半点强势。她对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都是跟惠宁王有关的。
惠宁王以前在虞家没有地位,也不被承认,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所有人都对他不好,把他当狗一样,给他吃剩饭,让他住柴房,逼他去干活。
虞姑娘偶然见到这个比虞家最低等的下人还卑微的奴才,觉得奇怪,便回去问丫鬟他的身份。丫鬟也不太知情,只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二人主仆关系很好,没那么多秘密,丫鬟就把听说的都告诉她了。
说那人算起来,应该是虞姑娘的哥哥,就比虞姑娘大三天。亲生娘亲偷偷爬上老爷的床,本以为能攀得荣华富贵,却在生完孩子当天就被活活打死了。而他从小被扔到牲畜圈里,谁也没想到他竟能活下来。
虞姑娘倍感震撼,觉得他实在可怜,于是便经常偷偷去看他。
在那段漫长又苦闷的日子里,唯有虞姑娘对他很好。会让他吃饱一些,会让他少遭些罪,会对他叫哥哥,而不是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