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语只是学着那内侍的模样,喂到谢晏词唇边的动作不再如此前那般粗鲁。
任谁看了都惊奇,两三个内侍都喂不进的药,却顺顺当当的灌进了谢晏词嘴里,他确实还昏迷着,却好像还觉醒着一丝分辨能力,即便睡着,也会无意识的在祝闻语面前收掉爪牙。
汤匙刮过碗壁,划出一串叮叮当当的声音,青瓷的碗见了底,内侍帮着她把谢晏词安顿回去,即便这过程还称得上是顺利,祝闻语素白的衣摆还是浸湿了一片,那内侍想要帮她清理,被她摇头婉拒,只自己拿了块帕子将那块擦了擦。
那今日,我便先走了,不叨扰陛下休息了。祝闻语重新站起身子,朝着一旁的内侍温雅道,这才向着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前,脚步却又顿住,回眸间的神色挣扎,她咬了咬唇,又道:你们陛下若是醒了,劳烦遣人去行宫知会我一声。
殿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了那瓦片上残留的一点水珠,还在淅淅沥沥的顺着屋檐向下滴着,阴云也散了去,夏时的夜本就不长,此时天已经有了蒙蒙亮的痕迹。
她以为皇后死了,母亲的仇她报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祝闻语站在阶上迷茫的望了望天,心中的悲楚之感未消散分毫。
公主。阶下有人唤她,祝闻语微怔望去,钱慕拿了件袍子站在不远处。
祝闻语觉得自己该笑笑的,扯动嘴角,却无论如何都凝不成一抹笑意,终究放弃了,提起裙摆,避开那地上的水洼,走向钱慕。
雨过后的夏夜还寒凉如水,祝闻语又淋过雨,没有拒绝钱慕的好意,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紧了紧,小声道谢:多谢国师大人。
公主还是对我这么客气。祝闻语哭过的眼尾还挂着红色,钱慕神色顿了顿,意味不明的温声开口。
你是国师,我是公主,这不是应该的吗。她垂首走着,心不在焉的应道。
可公主在那人面前,从未这样过。钱慕的话挑明,祝闻语脚步停住,蹙眉怔愣瞧他,钱慕也毫不避讳的与之对视。
钱大人,长宁郡主和十三公主,是两个人。唇角挑起一抹荒唐嘲弄的笑意,祝闻语声音冷冽,那个肆意鲜活的长宁,死在了大火中也好,死在了断崖下也罢,她的余生,终究不会再活成那般模样。
公主,可还记得和燕王的承诺。钱慕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不做退让。
那话如雷贯耳,鸦羽轻颤,祝闻语一时间竟不知要作何答复,在钱慕质询的目光中,心中原本就紧绷的弦如今更是快要断掉般的压迫着她,千万般思绪如潮水般涌进心间,祝闻语垂下了眼角,咬着唇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