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裕问他,真的不去再见见祝闻语了吗。
谢晏词依旧笑着不说话。
以后都见不到了,总得提前适应下。
他仰头看着天边可望不可及的月亮,任由晶莹的泪从那小痣之上划过。
一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之时,祝闻语都没能见到谢晏词。
按照燕云礼俗,典礼结束后的傍晚,继位的新王会在殿中设宴,宴请朝中股肱之臣和世家贵族,有礼部的人安排,不用祝闻语操心,即便疲乏,她也还算能受的住。
燕云自古未有过女帝,更何况是一位自小未见过人的病秧子公主来做这女帝,文武大臣原本是不忿的,但大典之上,殿前的女子一身红底金纹的龙袍曳撒,风姿卓绝,眉眼间透出的尊贵与威严,丝毫不像那深宫里养大的病弱公主。
到了晚宴之时,参宴的臣子才真切的有了几分恭敬,燕云风俗狂放,未成年的小儿和怀孕的女子都会饮酒,王室宴席上更是少不得的,祝闻语虽惦记着腹中的胎儿,但此番此景之下,终是难以推却,身旁的侍女为她添酒,祝闻语举杯饮尽,入口却是无味的清水。
殿下的臣子纷纷称赞新王的豪爽,祝闻语将惊诧不懂声色的掩去。
宴席接近尾声,那壶中的酒也见了底,众人正准备离席时,却有一道低沉凌冽的声线自那大殿之外传来
朕还是赶上了。
那人一袭血色红衣,墨发被玉冠尽数拢起,露出如玉般精致的五官,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的小痣蕴着千万种勾人的风情。
无视周围燕云臣子四起的怒骂声,谢晏词一步步朝着殿中走去。
朕明日回锦阳,今日适逢新王登基,特来道贺。
那是祝闻语第一次见他穿黑色以外的衣物。
纵使殿下的臣子皆是满脸怒容,祝闻语还是缓缓站起了身。
来人,斟酒。
之前那壶已经饮完,一旁的侍女只能另取了新的酒,替祝闻语甄满。
阶下,有宫人为谢晏词递上同样的杯盏。
燕王宫正殿的摆式也皆以暗红做主调,烛火摇曳,他们二人相望,入目皆是喜气的红。
堂下嘉宾满席,似一场盛大的喜宴。
祝闻语向着谢晏词举杯,他亦回应,香醇浓厚的辛辣味在口中回甘,那是今夜她饮下的,第一杯真正的酒。
陛下,多珍重。
燕王亦是。
谢晏词和曹裕离开的那天,秋日的北境的上空难得见了澄澈的阳光。
别看了,她没来。燕云的城墙上除了身着黑甲的守卫之外,见不到半抹红色,身侧人频频回首,曹裕忍不住开了口,随后又道:真不后悔了?
收回目光,日色洒在少年纤长的羽睫之上,阴影遮住了谢晏词眸中的神色,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就走了。曹裕拍了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