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流淌在白莲与湖面之上,清辉莹莹。
在月光的辉映下,辛霜莲眉目如画,眼神通透明亮,清澈如一泓清潭。
辛霜莲坐在湖边一块青石之上,双手抱着腿,望着眼前美景,脑海中一幕幕回忆闪现。
“记得那时也是在这,不过却不是肃杀的秋夜,而是寒雪大降之天。”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济阴全境很快就银妆素裹。
无论是裸露的大地,还是乌黑的屋檐、枯败的树木,上面都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一眼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如冰雪世界。
今日难得稍稍放晴,放在往年这都是济阴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
因为不但学堂会放假,还可以穿得暖暖的,踩在一样的雪地上和诸多伙伴们打雪仗,堆雪人。
在银白的宁静世界里纵横捭阖,你攻我守,玩的不亦乐活。
然而小小年纪的辛霜莲却高兴不起来,灵动双眸甚至噙满了泪水,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莲湖学堂的一座小草屋之内,有一位妇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但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妇人的生命气息还是一点一点,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衰弱下去,如冬夜里的风中残烛,光和热一点点散发出去,愈发显得黯淡微弱,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妇人气若游丝,原本温婉清澈的双目也已经变得浑浊,没有了丝毫神韵。
妇人脸色苍白,轻轻握住辛霜莲的手,语气微弱甚至有些断断续续,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莲儿,以后娘亲不在了,要好好听爹的话,知道吗?”
辛霜莲重重点头,泪眼朦胧,声音哽咽着,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妇人面色苍白到毫无血色,这时望向一直守在床边的辛灵滨,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妇人这些年缠绵病榻,早已耗尽了全部元气,这时连呼吸都显得困难,只轻轻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却发不出真正的声来。
辛灵滨双目通红,二人视线相交碰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辛灵滨心情沉重,满是苦涩,但这时只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霜莲。
妇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溘然长逝。
夜晚,天色暗淡,云层厚重铅灰,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头,让人无以适从。
年幼的辛霜莲坐在湖边的一块大青石,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盛开冰莲,一时怔怔无言。
她的身后就是莲湖学堂,里面还依稀点着几星灯火,那大多都是勤奋的学子还在挑灯夜战。
当然,其中也有爹的。
自从娘亲逝世以后,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但不再与前来拜访的友人吟诗作对,甚至就连平日能整整看上几个时辰的冰莲湖,也都不再去了。
大步不迈,整日埋首教习学子,似乎只有这样忙忙碌碌,一刻不停歇,才能忘记心中那股催人心脾的沉重悲痛一样。
不变的,大概只有对自己的疼爱与关护吧。
想到这,辛霜莲冷若冰霜的脸上才泛起了一丝暖暖的微笑。
然后下一刻,辛霜莲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才浮现的笑容一闪而逝,眉宇间带上了一点化不开的黯然忧愁。
“如果不是我,娘亲也不会死。”
“娘亲,是被我害死的。”
辛霜莲低着头喃喃自语,眼眶通红,豆点大的泪珠瞬间就从精致的小脸上无声滑落下来,滴落在衣服上,很快就润湿了一片。
“自己前些天偷听过大夫和父亲的谈话,大夫说是因为当年难产,哪怕一时侥幸从鬼门关上被拉了回来,但还是大伤元气。”
“所以这些年,娘亲才会日渐消瘦,普通药石难医。”
“如果没有我的话……”
辛霜莲想到这里,心中越发自责酸涩,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青石之上,辛霜莲正自责着,突然心神一动,转头看去,身后雪白地面上有人背着一个小书箱姗姗而来,是名清瘦的孩童。
孩童相貌清秀,只可惜身子纤细瘦弱,远不如富贵人家的孩子粉雕玉琢,颜色喜庆。
辛霜莲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清瘦的孩童,是叫做伏尘。
虽然刚来到学堂不久,但父亲似乎十分看重喜欢他,格外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