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骨节修长,肌肉匀亭,但和玉京贵人们的手都不一样,它不细腻,不白,甚至是有些粗糙的,苗璎璎如被摄去魂魄,接着,她手中的团扇就被抽走了,满屋的蜜一般的蜡烛光团团将她围绕,将她的视觉攻陷。
灯光之中,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着软红丝袍,对襟广袖的滚边镶嵌有寸长的攒枝桃花纹,袖口下双手垂落,折扇缓缓落地。苗璎璎的视线由下往上,直至撞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似深渊般,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吞噬掉,苗璎璎觉得自己就是他到手的美餐,一只又肥又美的鸭子,现在被扒干了毛,跑也跑不了了,只能躺在砧板上坐等垂怜。
殿、殿下。
她口唇不清,一张口,就因为紧张,下齿和下齿不受控制地碰撞。
苗璎璎话音刚落,君至臻便道:喝合卺酒吧。
苗璎璎连忙道:好。
君至臻眼眸微微发暗,等他取来两盏合卺酒时,他的王妃已经紧张得额头冒汗了,他自嘲一笑,启唇:王妃是否不胜酒力,我替你都喝了?
苗璎璎啊了一声,这事儿还能代喝吗?
再说君至臻的记性这么不好,他们从小相识,穗玉园打过的照面不少,他应该知道自己是能喝酒的。
苗璎璎莫名觉得自己被看轻,不要。
她伸手一把夺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错了。
等她喝完,秦王就在身旁,叹息般提醒道。
苗璎璎眼眸滚圆:错了?
错哪儿了?
君至臻好整以暇地望着手忙脚乱的璎璎,你还没与我碰盏,怎能先喝?
是噢,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都怪苗璎璎一时紧张,又受了他的激将法,居然昏里昏头就喝了。
于是只好重新取合卺酒来,这次彼此碰盏对视,在软红烛光里,共饮此杯,寓意夫妇同心。
蜡烛的光流动在苗璎璎的明眸皓齿之间,犹如被她噙着一段风流,红妆花面,宜嗔宜喜,加上满头的凤翅珠钗花冠,鬓云扰扰,青丝泼墨。
见过她的狼狈,爱慕她的笑颜,偷偷肖想过她的温柔,可耻地贪恋过她对旁人的仰慕,今夜的苗璎璎,什么姿态都有,但又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都还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