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音立在一块树荫下,乌黑的双目静静注视着她们。
她因病着,面色本就比常人苍白一些,文妙儿最怕被文雪音用这种眼神盯着,心里都开始瘆得慌。
孙知许眯了下眼,道:你瞪着我们作甚?
没有的事。文雪音勾唇,我听和府的人说母亲病得急,还以为快死了,来得路上瞧了好几家棺材铺子,如今想来是用不上了。
孙知许哼笑一声,竟反唇相讥:棺材铺的东西,你恐怕用得比我早。
文雪音面不改色听了,道:难为母亲惦记,母亲在我院里种的那一园子白花想必是够用了,棺材的事,就不劳操心了。
文雪音带着秋棠走了,孙知许母女盯着她窈窕纤细的背影,目光渐趋怨毒。
这些年来文雪音仗着老爷的偏疼,没少让她们母女二人不如意,孙知许稳稳当当在丞相府当了这么多年主母,不能沉不住着一时之气,只要这个小贱人死了,丞相府才算是安静了。
阿娘,她真的就剩一年寿数了?
孙知许冷笑一声,想到文雪音活不了多久了,脸色稍缓几分,道:不说那个晦气的丧门星,咱们来说说你的亲事,妙儿,你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跟娘说说,去了那么多趟文会,可有属意之人?
哎呀娘!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文妙儿脸上一烫,一下子扭过了身。
你这丫头,瞧着竟像是看上了谁?孙知许笑得两眼弯弯,伸手戳着文妙儿的痒处,文妙儿笑得花枝乱颤,日暮西下,好一副母女和乐的光景。
文雪音站在远处,两道眼神锥子似的盯着她们二人。
姑娘......秋棠忍不住出声。
走罢。文雪音闭了下眼,散去眸中的暗色。
初九的日子适合拜佛烧香,又正值一年之春,据说香山寺灵验,前来的香客不少。
文雪音着一身素白的浅袍,微风一吹,宽大的衣身依旧难掩她窈窕身姿,日日喝着药、日日病着,拖下去的似乎只是她一日差过一日的脸色。
山上风大,下马车的时候,秋棠给她多披了一身袍子。
文雪音抬眸,肃静的神色露出一丝怀念。
母亲去世后,她曾在香山寺借住两年,好像把自己藏在这样一个日日萦绕佛音的地方,母亲就还在府中活着一般,还在等她回来。
姑娘,咱们是先去哪儿?秋棠道。
去见净业师兄一面罢。文雪音凭着记忆去后面寻找僧人的禅房,只是不知中间多少年过去了,净业师兄还在不在原先那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