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深夜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洛棠脑海里愣愣重复着对方临走前的话——
磕到罢了,娘子不必担忧。
磕到?
竟只是……磕到了?
“想是父亲去的突然,小娘心里不能接受,才会恍惚生了些臆想,摔倒了吧。”
隔着帘幕,谢凤池轻声安慰道。
洛棠虽然难以接受这个理由,但也知道,较真不会有结果,又担心让谢凤池厌烦,只能将所有想法咽回肚子里,忍着委屈小声回了句:“是吧。”
谢凤池抬起眼,隔着帘幕看进里屋。
入夜烛火跳动,在雪白的墙上映照成像,少女动作慢吞吞地从榻上爬起,片刻后又不死心地努力回身,似乎想尝试靠自己看清究竟是什么伤。
纤细的颈脖努力抬起扭转,便趋着玲珑曼妙的上身越发朝前挺去。
她似乎从来不知遮掩。
谢凤池轻咳了两声,洛棠赶忙想起这里还有位贵人,心中懊恼今夜的计划全被破坏了,更打搅了对方,如今真是一丁点儿手段都不好再使。
她匆匆整理好衣物,顾不上发髻还凌乱着,低着头走出帘幕:
“今夜打搅了世子安宁,是奴的不是,还请世子见谅。”
她声音很轻,一听便是还怀揣着不安,不安这府里是否真有什么邪祟,更不安世子是否感到厌烦了。
这种情绪毫无遮掩,便是在大难得救之后,将眼前的谢凤池当做了唯一的可靠之人。
谢凤池恍若未察,表露出个柔和的笑。
“小娘本是为父亲感怀才会生出这般误会,一片赤诚,无需道歉。”
洛棠十分羞愧。
哪里赤诚了,她都怕是侯爷在天之灵看出她心怀不轨,特意来惩罚她一道的呢!
以至于她终于对这声小娘起了反应,颤巍巍道:“世子……以后,可否不要再称呼奴小娘了?奴是个奴籍,担不上……”
她良心不安,更怕世子叫得顺口,真将她当做娘了。
年纪轻轻如花似玉,是要来给世子当便宜娘的吗?
更别说是个朝不保夕的短命娘,谁爱做谁做,反正她不做。
谢凤池诧异:“小娘竟是奴籍?”
洛棠咬牙点了点头。
“倒是没想到,我在整点父亲书房时未曾瞧见过卖身契,便以为小娘是白身。”
洛棠愣住:“没瞧见?可我的卖身契真的侯爷手中呀!”
她一时情急,竟连柔弱自称的奴都忘了去,谢凤池便装作没发现。
“确是没瞧见,”谢凤池略显迟疑,
“而且小娘进府时,父亲清醒的时候已然不多,并未同我交代过事宜,我便私自揣测了。”
洛棠吸了口凉气!
早知如此,她还装什么装!
卖身契都不见了,世子也不知她身份,若是铁了心,她随口乱编个白身自抬身价也非不可,而不是如今叫自己揭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