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看了他一眼,想问,三公主与娴妃也相像,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不见你说感受过母爱?
可他终究没开这个口。
因为一开始,父亲恐怕也是同他想的一样,想将洛棠送进宫里,是故父亲从不碰她,还悉心地照顾她,他也请了教养妈妈来教洛棠宫里规矩,处处提点。
他本该恪守着这条道走下去的。
“我不会让她受苦的,我可以让她当女官,不用伺候人,只高高兴兴过她想要的日子,能让我看到就好!”
六皇子还在戚戚地求着,少年人往青年的年纪蓬发,连带着感情都不可遏制,像春日里绽放的百花,散出一屋子不顾旁人的酸臭。
叫人烦躁!
谢凤池蛮横扯断了自己脑海中固守的思路,沉默许久,徐徐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否进宫,许也得问问洛娘自己的意思。”
六皇子顿住。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面露迟疑。
“洛娘应需要明白,殿下为何对她青睐有加,又对她怀着怎样的寄托,”
谢凤池不太真诚地勾起微笑,循循善诱,
“殿下一片热忱,当尽数让她知晓。”
“可……可我怕我同她说开,她又像刚刚那样,吓晕过去。”六皇子咬紧嘴唇,惶惶不安地看着谢凤池。
谢凤池心中一哂,便知道,这位六皇子看着单纯可欺,实则心思通透,只想让自己直接把洛棠送进宫。
谢凤池看了眼仍挂在他书房的帘幕,层层叠叠波涛滚滚。
他曾亲手将她隔开,如今亦有人想让他亲手将她送走。
若是几个月前,或许他会应下这桩请求,可现如今,他却不甚甘愿了。
他可以忽略与洛棠的初次乌龙,可以无视少女多少次的亲近与讨好,却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贴近,将命都要献出来给自己,终叫自己品尝到了不曾经历的绝味,却被旁人摘去。
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她的池子,被她使出的浑身解数沾湿了衣角,他便不可再凭白收脚。
他与父亲相似,却不尽相同。
谢凤池真诚道:“那我先去同洛娘谈一谈,确保她清楚明白始末便是。”
*
洛棠本靠在床头,心中还在震惊世子为何会那样,蓦然见到一袭白衣重新回来了,当即慌张得不知所以。
“洛娘醒了。”
谢凤池跨进屋,端着平静的面容慢步走过来。
洛棠怔怔看着他。
这是自那夜她使了苦肉计后,两人头一次搭话。
可不论是那晚的激进之言,还是刚才假昏之下的手指,谢凤池都宛若毫无印象,还是说他遮掩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