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红着眼,陆续将崔绍的话告诉洛棠,其中更蕴含更深的意味——
若是他当真回不来,也请恕他信口开河了,未能圆满洛棠查明身世的愿望,还望她坚强珍重。
洛棠蓦地攥紧了包裹银子的布包,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百味陈杂。
*
太阳已经落了山,秋日的余晖不够温暖这座清冷的宅邸。
今夜,洛棠没等回宅邸的主人。
又过了几日,下人们终于从外面打探到消息,却是哭着回来说,
安宁侯拜见了圣上,道不知送剑一事!
洛棠几乎当场就要跌倒,幸好她身后就是座椅,没叫她太过失态。
谢凤池……
他竟真这么无情?
崔绍可是来过侯府,是他亲口承认的好友啊……
但不等洛棠多恍惚,禁军很快便来查抄府邸,因着崔绍是大理寺少卿,所以禁军多少给了几分薄面,也容洛棠颤抖地将所有的个人银钱都带上,才跌跌撞撞离了府。
丫鬟小厮们围在府门前哭得宛若崔绍死了似的,听得洛棠心烦意乱。
不是还没死吗,哭什么丧!
管家和碧溪一同前来,官家哑着嗓子问她,娘子可要同他们一道先去找个屋院歇脚,总不能真叫这么多人流落街头。
洛棠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崔绍不仅给自己留了后路,给这满院宅的下人也留了,可他毕竟是个清官,手中银两最多也只能给到这么多了,所以最后几十人也找不到多宽敞的院落,那屋主还要收定金。
眼见管家面色凝滞,洛棠只好将自己身上的银子匀了些出去。
左右这百来两在她看来,有同没有也无二样,不如现在先叫自己过得舒服些,也免得明日的吃食都没着落。
况且崔绍的人对她都很好,不像侯府里那些阳奉阴违的,崔绍选的人,就如他本身一般坦诚耿直。
到了夜里,洛棠不得不和碧溪挤在一个屋里。
碧溪睡在外间的小床上,洛棠躺在里间,睁着眼。
这段时间她一直精神紧绷着,如今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好似等到了审判,洛棠才发觉自己再也没有别的盼头,撑着自己的那股子心气儿也就消了下去。
她顶着这黑漆漆的帐顶,不住地想,落到现如今田地,就好似是老天爷在嘲笑自己一年多来的算计是场空,下贱的人如何处心积虑想往上爬,最后都会重新落回泥地里。
可她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啊,她已经退让了许多,打算只守着崔绍过日子了,可就这临门一脚,都要生生被折断,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