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难免想到,若自己真一直孤家寡人下去,明年除夕,难道又要一个人在大理寺了吗?
迟疑片刻,终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
反正他无父无母,不急传宗接代,真若没个能两心相知的,这样也无妨,总好过会错心意,徒增烦扰。
他侧目看向柜架上头的一个小木盒,里面压着谢凤池交给他的信,信是洛棠亲手写的,没用她写话本的婉约修辞,只一字一句,诚恳坦白地同自己道了歉。
崔绍早已接受这样的结局,他终归无法抛却心中所求的海清河晏,无法同谢凤池一般,可以为一份感情不顾一切。
正如他见洛棠的第一面,他说,总有人是要将自己的感情往后排列,将国与天下靠前的。
他喜爱洛棠的温柔婉转,可无法同这样的她携手同行,因他看不懂那婉转之后,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当她对自己坦率直白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所求的,便该是这种简单纯粹的感情。
想明白这些后,崔绍也宛若放下心中的结,将信拿出,对着窗外的烟花,也将这封信燃成了一束灿烂的光。
也正因如此热闹,他与屋外之人自然都没注意到,此处还有旁人。
“殿下,您要送个如意环,何必今夜来送呢,明日当着他的面送,岂不更好?”
宫女还在担心七公主偷跑出宫被发现,可赵纤却毫不在意:“当着面送,他定会当面拒绝,我不要。”
“他一个寺卿,怎敢拒绝您……”宫女说着,发觉公主瞪了她一眼,赶忙改口,
“不过寺卿大人与旁人不同,他刚正不阿,当时有人要对您与圣上不利,还是他拼了命来救驾的,这份担当,哪是寻常男子!”
赵纤得意一笑,驾轻熟路地推开崔绍的屋门。
“我爱得当然不是寻常男子,你在此等这便好,我将东西放进去,这可是我找了大师特意开过光的,只要碰那么下,他就必定要爱我爱得要死要活……”
话未说完,赵纤走到里间,一抬头,便见到个身形挺拔的高挑男子神色莫变地盯着她。
对方墨发微湿,未束发冠,水滴落在胸前,叫赵纤一眼便看直,瞧见那只披着件单薄里衣的身子,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与沟壑分明的腰腹……
崔绍面色复杂盯住了她手中的玉佩,耳旁还回荡着“我爱的男子”还有“他就必定要爱我爱得要死要活”。
赵家的几位公主,好像,都还挺风格统一。
赵纤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所说的全被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