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因为懂上一些,在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骤然看到一件烟粉色的长袍时,他才格外诧异。
世界千色自有自不同的美,粉色当然也是如此,单拎出来看美的娇艳欲滴。
可穿衣这门学问细究起来其实也尤为讲究。美的如此娇艳欲滴,恍若三月初开的桃花一般的烟粉色是寻常人能驾驭的住的么?
衣服再美也是衣服,是要穿在身上衬托人的颜色的。衣服本身太美,会盖过了人本身的风头,衬的人不如衣,反而落了下乘。
不过这些道理虽然说出来讲究,可于人的眼睛而言却是一眼便能察觉出来的。
毕竟好看还是不好看这种事大家都是懂的。
烟粉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不算多见,便是有,也多是出现在女子身上的,甚至连女子也不是每个人都穿的好看的。
可眼下,这件美的娇艳欲滴的烟粉色长袍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男子长袍。
衣服这般美,美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若是人比不上衣服的美,那也不奇怪。这样的情形大街上其实随处可见,若只是如此,多数人便也只看看便罢了,能引得朝前涌动的人潮暂缓的,春妈妈看着日光下那张衬的彷佛满大街的俊才都暗然失色的脸,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一张脸完全的压住了那件烟粉色长袍的美,素日里那张本就带了几分奢靡艳丽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上那件烟粉色长袍的娇艳衬托,反而褪去了几分艳丽,眼尾那颗朱砂痣也莫名的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日光下恍似谪仙。
原本以为这世子爷的脸做做人世件的权贵王侯合适,那截然不同的谪仙是全然不合适的,可眼下的事实却着实打了她的脸。
春妈妈下意识的晃着从月瑶那里顺来的团扇,跟着大家一起看着他。
美人如斯,似雨后澄澈如洗的天空,出现在眼前时,整个世间都明亮了。
几日不见,这位安国公世子爷长的越发好了。
引发人群暂缓的美人本人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或者是自小长着这张脸,对被围观这种事早已习惯了。
此刻他所做的也半点同那张“美人如斯”的脸不搭边,正背对着手,缓缓踱着步,跟在前头一个四十上下,蓄了须的中年男子身后走着。
平心而论,那男子虽人到中年,可那张脸却还是生的相当不错的。莫说在同是四十上下的男子中了,就是比他年轻上十岁,与三十上下的男子相比也未必落得下风。
可惜,偏生这张也能算是英俊潇洒的脸偏偏就在那“如斯美人”的身前,在身后人的衬托之下,这张脸显得愈发中庸,原本还算不错的相貌越发显得暗澹。
“爹!”身后背着手踱步而行的美人开口,缓缓道,“爹说的对,荣大公子为人至孝,我该向荣大公子学学才是!”
一席话说的前头走着的季大老爷更是如鲠在喉,一张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忍不住向后看了眼身后闲庭阔步般走动的儿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