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一则相隔太久,二则处理的太干净了,反而无法证明其真假了。
“处理的太干净便是这点不好!百姓信你时,就是马匪侵袭,百姓不信时,就是勾结异族。”林彦摊手,叹道,“这件事陛下解释不清楚。就算百姓当面不说,私下里也自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皇榜告示栏里的是当年仁帝密旨的内容,除却那些冠冕堂皇之话,问题在于时间,可以证明凉州事发时,陛下当年应当已然赶到凉州了。就算真是马匪侵袭,也可及时出兵,不存在没赶上之说。”林彦说道,“这密旨侧面应证了凉州事,同那封东瀛大将的书信结合起来,怕是原本不信的也要信了三分了。”
“更麻烦的在于此前,陛下传出来的那本话本子,”林彦越说越是忍不住摇头,“那本话本子等同陛下亲口承认了对赵小将军做下的事。百姓对陛下的看法也从那个毫无缺点的明君变成了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枭雄。”
陛下品德不再无暇,何为大事、何为小事皆不过一念之间。
为求帝位于陛下而言是大事,为上位难道便不是了么?牺牲亲弟于陛下而言是小事,难道牺牲几个城镇的百姓于陛下而言便不是小事了吗?
“有了先时话本子的铺垫,这件事不论真假,百姓私心里怕也要信了八分。”林彦说到这里,忍不住感慨,“杨衍果然厉害,算准了人心,这番一来,必生动荡!”
“最后一种是贴在三街九巷的巷子里的,是陛下写给他当年的副将钱青的,让他在异族人走后检查一番,莫要留下活口。”林彦看着追风捡回来的最后一种告示,不住摇头,“当年钱青死的突然,眼下也死无对证了。”
这东西会出现在长安城便必然会出现在洛阳、金陵这等长安城以外的地方。
看如今城中百姓神情惶惶互相使眼色,便知这些告示起了作用,信的人更多些。
更何况,这些告示的内容也未必是假的。
“京兆府已经出动了,贴了告示言明此是逆贼信口雌黄、扰乱民心。”去外头转了一圈的追风说道,“素日里那些闲人最好聚集的茶馆、酒肆歇了业,不允人聚众讨论此事。”
“而后官兵便出动了,先时聚在一起议事的街头闲汉们都被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追风道,“有人道这京兆府的大牢二十年来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的。”
前朝兵马整编的忠归营谋反之后,也依旧热闹繁华的长安城这一次却不再热闹了。
林彦听到这里,忍不住唏嘘:“我听我那老上峰纪大人道陛下已下旨京兆府尹,严查私下商议此事之人。他深知知晓此事不能扩大,眼下正在派人镇压。崇言,你说此事压的下去吗?”
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季崇言看了眼林彦,摇头:“你也太小瞧杨衍了!更不用提他为今日这一出备了多久,怎可能压能压的下去?”
“怎么压不下去?”林彦不解,“长安城这里兵马不少,将开口之人关进京兆府尹的大牢,让城中无人开口,这等事自然不会再传出去,就似当年赵小将军那件事一样,捂了嘴,不也渐渐无人提及了?”
“这两件事不同。”季崇言却依旧摇了摇头,神色清明,“赵小将军之事局限于军中,离寻常百姓相距甚远,更遑论此事经由改朝换代,离此事更近的文武百官们不谈论此事,自然鲜少再会被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