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踢踏声响起,裴婼连忙放下帕子迎出去。
“怎么样了?”裴婼轻声问。
绿衣肩上都是白雪,此刻却也顾不得,抬眼看向裴婼时欲言又止,“太子妃……”
“到底如何了,我父亲母亲与阿兄可还好?”裴婼又问了一遍,声音克制。
绿衣知今日是瞒不过了,又怕她动了病气,隐去些信息,只简单道:“国公爷与大公子暂且关押着,夫人听到消息晕了一回,大夫说是气急攻心,现下无碍了。”
裴婼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两日前,端王谋逆之事昭然若揭,轰动长安。
天子震怒,要求彻查。抽丝剥茧之下,一向中立的裴国公府竟也牵连其中。
压在国公府头上的罪名是国公府暗中与端王串谋,意图策反年轻朝臣,为其所用。
得知消息的裴婼直觉不可信,国公府世代簪缨,虽说这一代已大不如从前,可到底根底深厚,百年来侍奉天子忠心耿耿。
而父亲早早致了仕在家中尽享天伦,绝不可能再牵扯朝堂,长兄裴玦在朝中不过是个翰林院侍讲学士,一心只爱圣贤书,怎么会参与谋逆?
裴婼不免担忧,裴家莫不是落了别人的圈套?
“太子呢?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裴婼小心坐回榻上,问完又觉一阵心酸,自家夫婿的行踪还得与人打听,实在可笑。
太子萧章远弱冠时加封,面如冠玉,相貌堂堂,是多少贵家女心心慕慕的男儿啊。
那时候裴婼十五岁,亦为之心动,仗着父亲对自己的宠爱央着求了好久,才求来这份婚约。
本以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没想到是落得如此结局。
绿衣低着头,暗暗看了一眼,才答复:“不知,前院的人说太子出城办差了。”
裴婼微微掩了黯淡的双眸,又低低咳嗽起来。
这一年天启朝上下安宁,萧章远在承乾宫的时日变多,可却离她越来越远,每日不是有事就是上朝,能见着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一回不知又是什么缘由,他前脚刚出城就出了这档子事,她连去求他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随我去林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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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章远生母早逝,从小由林光宫季贵妃抚养着长大,两人感情深厚,萧章远是真把她当亲生母亲对待。
起初裴婼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家夫婿是个知恩图报、心怀孝意的人,也连带着对季贵妃多了几分敬佩。
萧章远性子阴晴不定,谁的话都不听,唯有季贵妃的话能入他耳三分,若不是如此,裴婼今日也不至于去找她。
裴婼披了红狐披肩,暖炉不离手,拖着疲乏的身子,缓慢踏着风雪走向林光宫。
林光宫里一片暖意融融,热气四散,还未走近就听得里头娇俏笑声。
丫鬟把人引了进去,厅内霎时安静。
季贵妃率先开口:“太子妃怎么过来了?”
裴婼扫了一眼,人倒是齐全,与季贵妃交好的两名妃嫔都在,还有季贵妃身旁温柔可人的美人,萧章远的母家表妹林采儿。
这林采儿半年前来到承乾宫,其意已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