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峻却问:“昨天你们不是一起去了慕家园陵?那个姓封的不是来找你了,难道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是不是见面了?”
曦娘知道,她或是齐晦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宰相的监视下,但昨天慕清和齐晦相见,连老鸨都没看到,她就想赌一赌,便说是二皇子夫妻俩在这里等她,她去打发了姓封的男人。这一切都是扯谎,管他庞峻知不知道真相,她就是死,也不能说实话,就赌个万一,万一庞峻真的不知道呢?
果然昨天的事,庞峻并不知道真相,是姓封的今天又不见了,最后的踪迹,是查到他在闭月阁出现,那么巧昨天齐晦夫妻俩来过这里,庞峻总觉得,姓封的小子就是慕家后人,怕他们已经和二皇子相认了。
而他最最担心,就是慕家人消失二十年,可能已经解开了开锁之谜。他二十年前曾拥有开锁的关键,因百思不得其解,请来匠人钻研,谁知竟被盗走了那块木牌,连人带着木牌消失了十几年,可能眼下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重回慕家之手。
“若撒谎,闭月阁所有人,都会给你陪葬。”庞峻冷然威吓,想他堂堂宰相,竟如此对待一个烟花女子,可他是企图窃国之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此时此刻,齐晦正悄悄潜入宰相府大小姐的闺阁,庞夫人刚刚来过一回,结果女儿依旧病病殃殃不搭理人。下人们喂不进食物,汤药都是强掰开嘴灌下去,从早折腾到夜里,二位少奶奶已经撑不下去,这会儿又被婆婆一顿没道理的训斥,不禁心生怨怼,待送走庞夫人,妯娌二人竟在门前咒骂:“老不死的东西,自己有本事生没本事教,还来拿我们出气。”
齐晦知道,庞家一向人情寡淡。
大少奶奶身体撑不住,懒得咒骂婆婆,自己负气先走了,二少奶奶则把怒火发泄在下人身上,指桑骂槐地隔着门斥骂她们,之后也扬长而去,管她庞浅悠死活,这一下子院落里倒是清静,世峰便看准时机来了,命下人退出屋子,好让齐晦进来。
病榻上的浅悠早已憔悴不堪,恍惚见三哥来了,眼中暗沉地划过不屑,可三哥身子一晃,身后就出现另一个人,她顿时双眼放光,奈何身体已经撑不起来,只是泪如泉涌,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世峰坐到了一旁,想让他们好好说话,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听,他心里何其矛盾,在湘湘出现之前,他一直觉得妹子若能和齐晦凑一双,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齐晦有了湘湘,且怎么看和妹妹都配不到一起,他心里明白,就算没有湘湘,甚至没有别的女人,浅悠和齐晦也无法走到一起,可也不能眼珠子看着妹妹为情所困,闹得不死不活。
“你来啦……”浅悠艰难地发出声音,没力气,又哭得伤心,说话很艰难,可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制,伸出手朝着齐晦,“为什么要骗我呢,你们是不是太过分,还把她送到我身边来。”
齐晦平和地说:“我和世峰在做些什么事,你多少知道一些,湘湘也被卷进来,为了保护她周全,才把她藏在你这里。那时候事出突然,没有好好向你解释给你一个交代,是我不对。但是……”话到嘴边,看着虚弱的浅悠,他才知道不容易说出口,毕竟这简单的几句话,对浅悠来说,比利刀更伤人,甚至会要了她的性命。
浅悠凄然道:“但是什么?”她哭起来,“她是你的妻子吗?你们拜过堂了?贤妃娘娘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齐晦暗自叹息,他对浅悠虽无情,可是看到女人流泪,且是为了自己哭泣,总会有些不知所措。但眼下,说什么都是伤人,长痛不如短痛,他应该像从前那样干脆,不要给浅悠留下什么幻想。便冷静地说:“浅悠,我不想伤你,可现在说什么,你都会恨我。也许对你来说,恨我是一种解脱,那就好好活下去,哪怕将来永远将我视为仇人,也比现在死了强。将来会有更好的男人来珍惜你在乎你,你有亲哥哥有家人,以后的日子并不需要我,我不会向你许诺,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不会为了你的事不惜一切代价去周全,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你心存不必要也无法实现的希望,只会让你以后继续面临现在的痛。”
“我哪里不如她……”庞浅悠也不知听进了几句,却痴痴地呢喃这句话。
齐晦又道:“你若非要选择香消玉殒,只能换得我在你坟前上一炷香添一把土,何不好好活下去,遇到珍惜在乎你的人,再回首今天的一切,兴许就云淡风轻了。”
浅悠闭着眼睛摇头:“早知道你来,是说这些话,我还等你做什么呢?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
世峰在边上皱眉,他不觉得齐晦的话很过分,显然妹妹真是什么都听不进。可试想一下,齐晦若为了让她暂时好起来,而许诺当下许诺将来,只会继续对妹妹造成伤害,浅悠自己不放下,齐晦做什么都是错,她将来还会痛苦,难道一次次地寻死觅活?
心里一时着急,跑到床前说:“就算他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亲王,也不可能娶你。皇帝要利用他,就不能把他往我们家推,皇帝巴不得离间父亲和齐晦,怎么会让他们做翁婿?庞浅悠,不是齐晦无情,也不是有那个湘湘阻碍,就因为你是庞峻的女儿,注定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真的要死,我也不拦着了。你再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莫说齐晦,你谁都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