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晦扑上前,用热乎乎的身子暖着他,恼道:“这样不冷了吧?白天跟先生学诗书礼仪,夜里就该为夫教教你规矩了,是不是?”
湘湘憨然笑着,已经撑不住了,伸手拍拍丈夫微微恼怒的脸颊,看到他眼中的色气,娇媚地说:“小师傅,您要教些什么呀?”
齐晦的大手在她腰上轻轻游走,呵着暖暖的气息道:“好好教教你,床帏之中,什么叫妻为夫纲。”
那一晚湘湘是吃了“苦头”的,她哪知道齐晦竟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但夫妻之间相爱之人,*中一切都为了对方幸福和舒适,虽然湘湘一晚上不断地求饶,可实在意犹未尽,隔日醒来与齐晦对视时,双颊绯红比头一晚还来得娇羞,却服服帖帖地对齐晦言听计从,言行之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女人的柔媚。
沈嫣与湘湘言语时,并不觉得奇怪,但外头庞世峰几人看到齐晦神采奕奕,简风傻猜不出什么,可世峰知道,近来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能让齐晦如此精神喜悦的,必然只有家中娇妻。
眼下,随着冬日渐深,北方一些地方因大雪封山封路而与京城断了往来,一些消息不能及时传到京城,农贸商贩也都断了往来,一则冬日行径困难,二则年关将至人人都守家过年,辛苦一年,总盼个团聚,就连朝廷也渐渐懒怠了。
偏偏这个时候,慕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而他有本事隐匿踪迹,躲过庞峻、皇帝甚至所有人的耳目,连齐晦都不曾察觉表兄归来,第一个发现慕清回来的,还是闭月阁里的曦娘。
那一日她弹了首曲子,就撂下一众嘴馋猥琐的男人回房,近来除了不得不应付的高官之外,她越来越少接客,老鸨颇有微词,但闭月阁里生意还不差,曦娘落得心安理得。而她也开始培养年轻的女孩子,希望她们能独当一面,既然进了青楼,要么从良,要么就在这里混出头脸,女孩子们倒也配合,这花魁是靠捧的,未必真正要美若天仙多才多艺,只要有人吹捧有人宣扬,随时都能挤掉曦娘的位置。
这会儿小丫头捧水来,她胡乱洗了洗手,转身说她要歇着了,让她们别进门打扰,关上门时,没关严实用来透气的窗下飘过一阵寒风,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却又立刻被风中的香味所吸引。曦娘心头一阵热,在屋子里四处瞧,没察觉什么动静。
待到窗前张望,暗夜中,白雪飞扬一片迷蒙世界,外头的街巷行人都看不清,她微微失落,但一低头,窗台积雪上卧了一只陌生的香囊,她拿在手里,那齐晦所谓凝神香的气息越来越重。
打开香囊,里面只有一小块香片,曦娘想把它放进香炉里,一想又舍不得,鲜亮的指甲轻轻一掰,将碎了的一些洒进香炉里,自己把较好的一块收藏起来,捧着香囊窝在美人榻上享受着凝神香的气息,她猜想是慕清回来了,没想到他竟会特地跑来闭月阁告诉自己。
幽静安宁的香气中,曦娘一点点幻想着美好的梦境,可突然心中一个激灵,也许慕清只是在她这里留下讯息,好让自己转告齐晦他回来了,也许只是,不,肯定是这么简单。她猛地翻身坐起来,自嘲着:“胡思乱想什么,你是什么东西。”
可心头砰砰直跳,眼圈儿也湿润了,曦娘走到窗前推开窗吹冷风,冰冷刺骨的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还嫌温和,深深吸了口气,胸前一片沁凉,才感到寒意哆嗦了一下身子。不经意地低下头,鹅毛大雪的间隙中,路边一片光亮处,有长身玉立的男子巍然不动,像是正抬着头朝自己看,曦娘慌张不已,天知道是慕清,还是什么其他男人。
她缩回了身子,又不甘心,再次探出脑袋,底下更亮了一些,像是故意让她看清似的,她终于亲眼看到,慕清在风雪中微微含笑,两人仿佛有四目相对的时刻,虽然曦娘根本不确定,可心里的暖意,让她站在窗前半天也不惧风寒,但地下的光亮很快就散去,之后有路人和马车往来,方才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她转回身,双颊热得烫手,恨不得来一杯凉茶才舒坦,蜷缩在窗下,想着方才的一幕,手里捏着不知怎么留在窗台上的香囊,屋子里还飘散着属于慕家的气息。她呆呆地傻了好久,等窗外的寒意敌过屋内的暖炉,她忍不住打哆嗦,才起身去关窗,这一刻已觉得鼻息沉重,可一到窗前就怦然心动的慌乱,才更让她受不了。
可曦娘猛地回来,把香囊里剩下的香片全燃了,又把香囊扔进炭炉焚烧干净,她深深呼吸着平复心情,她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该正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慕清有情,她也不能有意,更何况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她若冷冷的,慕清纵然有心思,也该退下了吧。她一个娼妓,如何能配得上百年世家的后人。
这些心思,湘湘不知道,齐晦也不知道,只是世峰从曦娘那儿得到消息,说慕清回到京城了。而这几天,湘湘向沈嫣学习了更多的宫廷礼仪,沈嫣虽然没有进过宫,也才来京城不久,但她的母亲是简府的千金,深谙一切宫廷贵族礼仪,在南方时闲来无事都教导给女儿,但沈嫣也说,家乡的规矩远不如京城,那里的人似乎比这里活得更自在些。
湘湘不以为然,却是说:“这都是做给人看的,关起门来过日子时,可就不必端着了呀。除非一家子没什么感情,家里人还跟外人似的互相对待,不然再大的规矩礼仪,只要在外头做好了,在家怎么都行。”说这些话时,不经意就回到红烛帐暖的光景里,忙暗暗掐自己一把,不许胡思乱想,这是绝不能在课堂上提的,倘若先生将来也成了亲,姐妹来窝在一起说悄悄话时,倒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