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想点办法。阿乐托着腮半眯着眼冥思苦想,此时刚过丑时,天还未亮,铺子里零星几位常来的客人。阿乐想早市多是准备上工的人来吃,那就应该做一些简单方便,甚至可以边走边吃的,比如馅饼类。
之前应季的春饼很受欢迎,阿乐受到了一些启发,去后厨吩咐李大做一些发面饼,手掌大小即可,要厚实松软一些。等李大烙饼的功夫,阿乐将早上新采购的嫩菜清洗一番,加了些炒豆干和熏肉,再加入香油和盐调味搅拌均匀。李大将热气腾腾的饼子切开大半个切口,阿乐把拌菜夹入饼中,最后在拌菜上浇一勺狮子头浓稠的汤汁。
阿乐先弄了两个,和李大一人一个,李大一直是以阿乐为主导,阿乐做什么他都捧场叫好,跟着阿乐干比在街边摆摊卖饼要多挣十倍的钱,还不用风吹日晒,看天吃饭,此时李大更是边吃边拍阿乐肩膀称赞。
赵涵江坐下的时候看见和后厨隔开的帘子掀开一半,那个叫李大的拍着阿乐肩膀不知道说些什么。赵涵江剑眉紧蹙,暗道这李大真是不知分寸,不过是合伙做生意就这般毛手毛脚,不知稳重。
阿乐在后厨吃的欢,想着还剩下几个饼子,不如给店里的客人分食,还能问问大家的意见。将几个饼子做好端出去,见大厅里只坐着一位客人,身姿挺拔,眉目如画,正是赵大人。
其他的客人吃过之后在桌子上放好钱走了。
“赵大人今日可是休沐?”阿乐眼睛弯弯,带着笑意问道。赵涵江看阿乐身上穿着粗布袄子,头发简单盘着男子的发鬓,插着一根木簪子,似乎比年前长高了一些,杏眸雪腮,像极了观音座下的童子,赵涵江低下头,照着这个趋势,她怕是瞒不了多久。
赵涵江嗯了一声,垂眸又道:“打包五份糕点,还有素饼和肉饼各来十张。”
“大人可是要出门?”阿乐将装饼的竹筐放到桌子上,热情向赵涵江介绍道:“您尝一下这个,叫夹饼子,类似春饼,里面的菜可随您心意,吃着也方便,比馅饼滋味更好些。”赵涵江闻言拿一个夹饼子吃了,在阿乐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确实不错,剩下的都打包吧。”阿乐应下,转身去打包糕点,夹饼子也用油纸装好,系上麻绳串在一起,又取了一包花茶放在上面。
将东西交给赵大人,赵大人还是那般面无表情,付了钱拿了东西便推帘子要走,到了门前扶着帘子的手微顿,转头对收拾桌子的阿乐说道:“年末上头派人来巡查,你的店既然开在衙门附近便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说完掀帘子走了。阿乐站在那有些懵,她回忆自己最近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什么不该做的,赵大人提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涵江出了来谢居直接去了衙门后院的小门,赵青山和长兴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驴车上,赵涵江把手上的吃食放好,坐在车沿上吩咐长兴出发。赵青山状态有些萎靡,眼眶发红。赵涵江心里也又些难受,递给赵青山一个夹饼子,安慰道:“爹,您保重好身体,娘在泉下有知也就放心了。”赵青山将夹饼子给了长兴,自己打开葫芦喝口水,将盖子盖好,赵青山呢喃道:“整整四年了。”
三月二十六,赵涵江娘亲周氏的忌日。记忆里娘总是很温柔,很节俭,即使爹每月都有束脩供家里开销,娘还是舍不得花,念叨着攒钱给自己娶妻用,可惜,她看不到这一天。赵涵江望向天边,朝阳正慢慢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丝丝寒意,赵涵江想着,他不能因为自己想成亲害了别人家的姑娘,娘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
行至赵家村的地界,已快到晌午,几人将车赶至一片空地,空地上零星几个坟包,靠着一颗桃树下的正是周氏的墓。赵涵江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摆好糕点,烧纸钱磕头,他知道父亲有很多话想说,磕完头拽着长兴便走远了,留下赵父自己。
赵青山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仰头喝下,放下杯子的时候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的对着亡妻的墓碑说道:“阿妍,你还好吗?搬去了县上不能时常来陪你,你别生气。”赵青山又倒了一杯酒,举着杯说道:“这杯算是为夫向你赔罪,”说完一口喝下。
伸出手去摸墓碑,凉凉的。“阿妍,江儿不肯娶妻,我也不想逼他,只想着有一日他想通了,我也算完成你临终的心愿,到了底下也有脸见你。”赵青山坐在地上说了许久,直到酒坛子空了,倒不出一滴,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和泥土,深深看一眼墓碑,转身走了。
赵青山走到驴车附近,没见到赵涵江二人,想到可能去行方便,就坐在车沿上等。此时一位老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赵青山一跳。赵青山见对方破衣烂衫,手上的拂尘掉的就快剩下一个杆儿,老道满头白发,面黄肌瘦,拈着同样白的胡须向赵青山说道:“小友可需算命?只需十个铜板。”赵青山从未算过,也不信这个,见老道年岁大了,又如此可怜,便取了身上带的五个铜钱,拿了一份糕点递给老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只是赵某无此需要,这些您拿着路上吃。”
那老道见到钱和吃食两眼放光,手速飞快的拿着东西揣进怀里,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赵青山道:“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说完一番话便走了,脚步飞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