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裴家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手底下不知多少商行商户,南来北往,那时她还小,跟在祖父身边也见过祖父是如何处理事情的,潜移默化都记到了脑子里。
什么样的人忠厚可信,什么样的人偷奸耍滑,祖父也常教她姐妹几个辨识,并不因她们是女孩儿而关在闺房里。
只不过祖父精明了一辈子,从没叫底下的人给耍去过,到了最后却终是被权势迷了眼睛,老马失蹄,不慎走上了一条并不熟悉的路,最后家破人亡。
裴明嘉告诫自己,如今她什么都没有,更要谨慎才是,没有把握的事最好不要去做。
等她差不多把庄子上的事情厘清,终于喘了口气了,才想起来李晏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
人一不在,她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这毕竟是她现在的衣食父母,她想忘也不能忘。
裴明嘉略思索片刻,李晏远在边境,她也不想多耗费什么心思,力气总要是他在的时候下才是。
于是裴明嘉干脆给李晏写了一封家书。
说是家书,其实情书才更符合。
裴明嘉也懒得去动脑子,一封信写得真情实感的少,多数是她从《诗经》以及《乐府诗集》里摘出来拼凑的多,乍看是情意绵绵得很,实则全是虚的。
倒也不是她写不出,她从前和陆九茂好的时候,两人见面不方便,但在两家长辈的默许下也是常通书信的,她常常花费一日的时间去思索要怎么回陆九茂的信,斟字酌句,精挑细选,唯恐陆九茂看轻了自己去。
对于李晏,裴明嘉觉得肯定用不上这套。
李晏是带兵打仗的武将,又不是书生,这些信啊诗啊的,他能耐着性子读完就不错了,保不齐根本就不耐烦看,更不用说领悟里面的意思。
她写了也是白费力气。
写点东西过去,也不过就是为了提醒提醒他,这边还有自己这么个人,让他不要把自己忘了。
不过裴明嘉的字当初也是下功夫练的,刚则铁画,媚若银钩,所以这信一眼望去很能唬人。
果然,这信一送过去,便干脆石沉大海了,李晏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明嘉一度怀疑李晏根本没有收到她精心拼凑的情书。
后来又感叹了好几回自己有先见之明,像李晏这种粗人,又在外打仗,估计根本不会想去领会她的信里的意思。
而就在裴明嘉等待李晏回信的期间,裴明嘉的蜜腌杏子也开坛了。
杏子等物是吴管事早就送上来的,虽说比裴明嘉第一次吃已经是成熟了,但还是酸大于甜,直接入口根本吃不了多少。
裴明嘉挑了一些饱满硕大的,直接给腌了。
一半白糖一半蜜糖,就这么腌了一段时间。
等到开了坛,众人都嫌杏子酸,只能裴明嘉以身试毒。
结果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这批蜜腌杏子的口味并不好,甚至比新鲜的杏子还多了些苦。
裴明嘉也想不明白,明明多加了糖和蜜。怎么就发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