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并没有接着裴明嘉方才说的话说下去。
裴明嘉到底还是精神不济,这么一静下来,眼皮子便又开始发沉。
正昏昏欲睡之际,却听竹雨突然带着哭腔说:“姑娘,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太太方才没说,奴婢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说,可是......”
“姑娘的身子本就底子不好,一直是带着亏损的,这么一来更是元气大伤,来看的大夫说了,姑娘以后要再有身孕可能都难了,这要怎么过去?”
竹雨说完,自己便先忍不住用帕子捂住脸哭了起来。
裴明嘉微微愣怔,忽觉浑身又开始寒浸浸的,原本轻轻搭在被褥上面的手指都被冷得倏然蜷了起来,也不知是从四肢开始寒到心里,还是从体内开始冷出来。
她原本就是早做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的准备的,倒也坦荡无事,总有各种法子来开解自己。
可却又突然有了身孕。
如今再回到可能一辈子都无子的情境,心态竟是完全不一样的。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果然最能摧残折磨人心。
只是伤心都只能伤心一半,还要留着一半去想后头的事,这事还是更难揭过去了。
许久,裴明嘉才轻咬了咬嘴里边的嫩肉,只对竹雨道:“若一直是这样活着,没有孩子便没有孩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
裴明嘉的身子到底是一直不好的,再加上这一场,竟是病病歪歪了一月有余,眼看着要奔第二个月去,还是几乎没怎么好。
在她醒后,周氏只来了月明阁大约半个月,见她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了,也慢慢不来了。
当然,李晏也没有很快回来,甚至都没有在寄回家中的书信里提起这件事。
裴明嘉一边病着,一边受着各种纷纷杂杂的事情的煎熬,身子也愈发不会好起来。
第一件是丁蝉的罪名,第二件是自己往后不能生养,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丁蝉那天说的话。
裴明嘉让竹雨暗暗去打听,谁知丁蝉那边周氏下了命令,铁桶一般是不用再问的,向其他人去问竟然也一点都问不到。
就像是有人吩咐过,提前都被封了口。
人人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每回竹雨回来报说没问到,裴明嘉总是更加心惊一次。
有时都说不知道不一定就是真的无事发生,而是这事很严重或者犯了忌讳。
总之裴明嘉觉得有些不妙。
李晏的出身不好,甚至很为人所诟病,再加上从小的生长环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可难保心眼长歪了。
裴明嘉一联想,差点吓得晚上做噩梦。
终于又过了大半个月,在即将要入秋的时候,李晏班师回朝了。
李晏回来前,周氏又来了月明阁一次,大意是要再宽慰宽慰裴明嘉,让裴明嘉不要在李晏面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至少不要把周氏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