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跟你睡在外头,”裴明嘉道,“明日换竹雨陪我,你们两个轮换。”
阿碧摇摇头:“这里哪比得侯府和月明阁,内室都才一点大,外面那间......姑娘自己看,原本也要两个人值夜,这里头外头竟都住不下。”
“那我睡外面,你们自己住。”裴明嘉说得有些心虚。
“姑娘夜里不要人伺候?”阿碧一摊手,“没有人是不行的,不像个样子。”
这话却是阿碧说到裴明嘉心坎上,她从小到大,除了落难的那几天,哪日身边无人服侍,便是夜里咳一声都要人扶起来倒茶喝的,两人都不够用。
裴明嘉站起身,拢了拢身上松松垮垮的外衫,在这不大的三间正房里又转了转,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没想到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安置自己院里的下人,到最后却连自己都没安置好。
总不能让李晏去主院外面住。
正哀哀叹了口气,刚落座到灯前,裴明嘉才提起银剪子去剪烛花,却已见李晏从外面进来。
她放心银剪子,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
李晏也在她对面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还让阿碧另去沏了俨茶,才道:“没什么意思——明日便有要事要去坐,喝酒应酬反而耽误。”
裴明嘉柳眉一挑,倒有些调笑似地看了李晏一眼,这人也是,被贬斥到这里来收拾这种烂摊子,别个都是先到了要享乐几天才好,他却忙不迭去做事。
“还不去睡?”李晏也不知看出她心中所想没有,只是将她打量了一番,“这里夜里倒比京城风大。”
裴明嘉顺势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还是我睡外边,你睡内室。”
李晏一开始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到这里便有诸多繁杂难解事宜冲他砸过来,他一时都千头万绪,此时听裴明嘉这话,便又料到她在纠结了。
若是平时,他住到别处去也无妨。
但今日,他却思忖了片刻,才道:“你睡里面去,让阿碧或竹雨陪你睡,我睡外面。”
对于这样的安排,裴明嘉忽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李晏又继续道:“明嘉,这里不比我们在京城,万事都要更小心。”让裴明嘉一个人住在这主院里,李晏根本不放心。
这时阿碧已端了新沏好的茶过来,闻言便笑着插了一句:“何必费这功夫,往常在月明阁奴婢们也是在外间伺候的,如今也不过是少几个人罢了,侯爷和姑娘仍旧睡里面床上。”
李晏不语,只看向裴明嘉,明显是寻求她的意见。
裴明嘉心头忽地悠悠窜上了一股火苗,细细的,不烫不热,却烘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也故意跟着李晏不说话。
重又拿回搁在桌子上的银剪子去剪烛花,屋里霎时亮堂了许多,她便起身,自己一人往内室床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