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乾小心翼翼地揣度着自家主子的意思,那婢子生得确实美,莫说是比府里王爷的几位宠妾,便是郑家的那位以美貌闻著长安的小娘子也不差分毫,甚至还比那郑家娘子更添了一分对方没有的楚楚动人的韵致,连他初见时都费了好久才挪开目光。
难道世子这朵空旷了二十多年的空谷幽兰,今次终究是没躲过齐王妃的蓄意筹谋,下凡动了凡心?
世子今年二十又二,房中却仍旧没个姬妾服侍,就连兰蕙与朱樱这等自小服侍婢女也是当初已故孝静皇后赏赐才勉强收下的,忠仆纪乾不免担忧世子身体的“康健”,是以明知是齐王妃设下的美人计,也寻思着只要世子喜欢,干脆撞进去中了得了。
“世子若真喜欢那婢子,寻个由头要了便是,正好还能迷惑齐王妃,之前属下无意见到三郎君调戏那婢子,依照着三郎君的顽劣性子,这婢子只怕再过不久就……”
迎上世子睥睨而来的锐利目光,纪乾只觉脖颈飕飕一凉,忙识趣地住了嘴。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了王府前。
魏玹下了马车,往湛露榭的方向走去。
他虽平日里便寡言少语,但也不知怎么回事,纪乾还是能感觉到主子心情的变化。
世子生气了。
看似步履轻缓,但每一步都带起了吹动衣袍猎猎作响的脚风,可见走得是有多块,纪乾吃力地跟着,懊恼自己的多嘴,“咳,郎君……”
“滚!”
纪乾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地看着世子最后一截干净的衣角在二门处如一片轻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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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了恼人的忠仆,魏玹脚步渐渐慢下来,捏捏酸胀的眉心。
近来频做的那梦,说来倒怪,每每梦醒,竟有种令他恍如隔世之感。
而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又仿佛是他曾亲身经历过一般,似真,似假。
以至于每每见到他那梦中背叛了他的宠妃,一向自诩从容沉静的他竟也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态。
魏玹嗤然一笑。
真是可笑,他这样的人,怎会如此地宠爱一个身份卑微低贱的婢女,即使被其蒙骗依旧痴心不改。
若不是纪乾查过那女子的家世身份,只是个普通低贱的商户女子,他几乎都误以为她是用了什么巫蛊压胜之术。
日影西斜,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在空中熠熠流转,落在年轻郎君纤尘不染的白袍上,于身后投下一道颀长高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