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沉默地撩起衣袍跽坐于魏玹对侧。
即使是面对气势迫人的凤子皇孙,他清隽的面容上竟也无丝毫的畏惧退缩之意,淡声开口道:“某姓崔,字桓玉,居于吴郡苏州,先祖崔丞曾于元平十年在朝中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今日擅造檀府,实属失礼。”
“然某的表妹在一年半前随某进京赶考时于长安城中失踪,今日某在王府门口,恰逢贵府一身着绿衫的娘子与某的表妹年纪容貌颇类,故此登门拜访,想一探究竟,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没有失礼之处,”魏玹轻描淡写道:“不过小事一桩,既然崔郎君说本世子的爱妾与你的表妹颇像,那便唤她出来与郎君见上一面,郎君瞧一瞧,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爱妾……
说罢,魏玹玩味地看着,对面的男--------------/依一y华/人在听到他说的这两个字后面上的血色在一瞬之间尽数褪去,瞳孔骤然收缩,失去焦距。
“去请姑娘过来。”嘴角几无可见地勾了勾,仿佛没看见般,清冷地道。
少顷,缠枝桃花软帘后多了一个身姿袅娜窈窕的背影。
春杏替她打起帘子。
沈漪漪不敢抬头。
咬咬牙,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她宛如视死如归般垂眸走了进去。
一道熟悉的,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春杏感觉沈漪漪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甚至攥得她有些疼。
就好像若是她没扶稳姑娘,只怕姑娘下一刻便会失足跌倒,她将沈漪漪扶到魏玹身旁坐下,几乎是刚刚坐稳,一双干燥有力的大掌便立时揽过来握住了她的细腰。
沈漪漪身子一僵。
魏玹盯着她素白的小脸,靠过来亲昵地撩了撩她鬓边的碎发,在她耳旁磁沉地问道:“漪漪,你可认识这位崔郎君?”
他每说一个字,每靠近她一分,每碰她一下,崔桓玉的脸色便白一分,手指死死地抠入掌心。
尤其是在看见她那红肿不堪的唇瓣,如玉般修长的脖颈间一枚青红相间的吻痕时,心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眼中满是心痛与不敢置信。
沈漪漪抬起头,看见表哥的唇在轻轻地颤抖,失神地望着她的脖颈间,而后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四目相对。
纵使相逢应不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指甲陷进血肉中竟也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她好像快要窒息而死……猛然移开自己的双眼,望着冰冷冷的地面,听见自己冷漠地说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