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亲弟弟,真要下令处决,圣人怎会不心痛。
尤其是,至今他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些年所有的兄弟情深,都是虚与委蛇,都是虚情假意。
圣人忽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心累。
自当上太子之后,他无有一日不兢兢业业,对内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平定奸相权宦动乱,对外北征突厥吐蕃,扩充疆域,偌大的国家自问治理的尚算井井有条,以至于药石无医,将身子拖垮。
可临到老年,却也不过落得与父皇一般众叛亲离,父子兄弟离心离德的下场。
“绞刑。”
他闭上眼睛,湿润的眼角流下一行几不可见的泪来,“拖下去,朕,不想再见到他。”
宁王瘫倒在地上。
被带离太极殿之时,他的目光始终直勾勾地落在圣人的脸上。
可惜,圣人再未看他一眼。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获得一个亲王的头衔之后,便会想要得到更多的封邑,更多的权势,更多的拥趸幕僚。
他也曾是真心想要辅佐过兄长,只是这一切,都没能争得过他内心的欲望。
太子踏入殿中,看见皇叔宁王神色平静地被押解而出。
他震惊地看着。
就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听到那素来温文尔雅的皇叔用低沉嘶哑的声音慢慢说道:“子行,五郎与我死后,你以为一切便结束了吗?”
宁王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
太子瞳孔骤然一缩。
他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欲进入里间问个清楚之时,梁文将他拦下道:“殿下,圣上有话齐王世子商议,请您稍候。”
太子的俊容有一瞬间的扭曲,片刻后,没甚表情地“嗯”了一声。
……
里间,圣人躺在广榻上,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咳出大片的血痰,打湿了魏玹手中的帕子。
他闭眼喘息,犹未发觉。
殊不知魏玹见状,猛然一攥那帕子,而后将其若无其事地,飞快地藏入袖中,又换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