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未婚妻林氏从二八少女等到二十出头,成了老姑娘。惆怅光阴虚度,更惧怕成婚不久便年长色衰,为丈夫见弃。成日家胡思乱想,兼受周围人讽刺奚落,慢慢熬成血枯之症。
等萧其臻服完父丧,得知林氏已药石无医,自疚害了人家,坚决要娶她过门。结果迎亲花轿还在路上,那边已发出讣告。
有人劝他打马回府,要知道高门女子都不愿做继室,他若为了有名无实的婚姻背上鳏夫头衔,以后再难找到良配。
萧其臻执意不从,硬是率众来到林家,对着新娘灵柩痛哭祝祭,就在灵堂上拜完天地,把林氏的牌位娶回家,设龛供奉,对外都称“亡妻林氏”,还准备等自己百年后将林氏的棺椁迁到萧家祖坟合葬。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就冲他肯对死人守信诺,柳竹秋答应哥哥与之见面相看。
那次会面萧其臻的表现挑不出什么毛病,长得平头正脸,气质斯文清正,大致符合外界对他的评价。
可事后她就是不肯对柳尧章点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那点不如意,硬要掰扯只能说对方身上缺少让她怦然心动的魅力。好比给不吃鱼的人端上一盘名厨烹制的清蒸鲈鱼,哪怕食材再名贵,色泽再鲜亮,调味再鲜美,食客也不愿下箸。
转眼拖到“飞花楼”事发,柳尧章急得团团转,喋喋不休劝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把握过关,就权且信你吧。但这次之后你露馅的风险就更大了,我也不能为了你一个不顾全家老小安危,你必须给自己寻条退路,好歹让我少为你操些心。”
柳竹秋亏欠三哥太多,也不能否定他对将来的预测。记得小时候在家塾上学,她不断缠着老师发问,问题涵盖诸子百家。
老师笑言:“你学这么多东西,今后须嫁个文武双全的丈夫,方可派得上用场。”
她懵然:“我自己不能学以致用吗?”
老师说:“女人是藤萝,必须依附乔木过活。”
“我为何不能做乔木?”
“乔木生长需要大量阳光雨露,奈何人不与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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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姓邪,长年在闺中幻想大千世界有无限可能,直到以温霄寒的身份走出家门,不断看清世道的面貌,才发现女人的生存通道都被各种礼教制度、风俗成规堵死,不借助男人的力量根本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