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邦彦当初本是被迫接收三女,此刻正在懊悔,便征询她的意见。
柳竹秋说:“翠娥罪无可恕,但细想也情有可原。红颜妙龄给皓发老叟做妾,长年幽居深宅,前路黯淡。她又没读过书,不懂是非道理,才会铤而走险,走上不归路。依孩儿看,就不必追究她除劫盗以外的其他过错了,免得她多余受苦。至于娇桃和小莲,孩儿建议老爷各找一户忠厚人家让她们去做正妻,过门时再陪些嫁妆,这样还能落个大度的好名声。梁大人知道这边的情况想必也不好意思责怪老爷。”
柳邦彦认可此法,听管家说成都老家管田庄的老王有个儿子正当婚娶之年,便写信通知要把张娇桃赏给他儿子做老婆,又置办了一些嫁妆连张娇桃从梁府带来的两个丫鬟一并送去成都完婚。
还想再给徐小莲寻户婆家,小莲却说她在官宦之家享福惯了,不愿再过平民家的苦日子。
柳家人联系其出身,能理解她的想法。刚巧白秀英说她父亲白一瑾近来想买个贴身婢女,要温柔乖巧,贤惠细心的。
范慧娘听了说:“这不就是小莲吗?”,当晚便将徐小莲送去白府,这下人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柳竹秋在家过完重阳节,到了九月初十,柳尧章入宫值宿,白秀英便派人来柳府接她去作伴。她到了灵境胡同,直接换上男装带着瑞福前往文安,出城前先去看望宋妙仙。
宋妙仙得知那日来闹事的褚公子竟是皇太子朱昀曦,脸色青了半晌,与柳竹秋交握的双手微微冒着冷汗,懔忧道:“他拿住你的把柄,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得了?”
柳竹秋安慰:“姐姐应该这么想,你我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各自的心愿就都有了着落。现在尽心替他办事,等他来日登基,犒赏有功之臣,宋家一门的冤屈便有望昭雪了。”
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她冒更大风险,宋妙仙内疚含泪:“我早当自己是死人了,今后什么下场都无所谓。可妹妹你本是逍遥身,为了我跳进这汤池火海,若遇差池,愚姐百身莫赎啊。”
柳竹秋掏出手帕为她拭泪,笑道:“小妹早已直陈肺腑,姐姐为何还说这种话。我们女子从做别人的女儿开始就是提线玩偶,哭笑都不得自由,何曾尝过逍遥滋味?以前身在闺阁中还只是狐疑,这四年扮成温霄寒出来走动,读了许多过去读不到的书,见识了许多过去闻所未闻的事,我才知道他们教育女子那套学说都是歪理。幸亏我从那个黑井里跳出来了,不然也要庸庸碌碌过这一生。我做温霄寒能鹤立鸡群,做柳竹秋难道做就不能出人头地?这次正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定要闯一闯,争取实现抱负。”
宋妙仙知她根骨不凡,早年就预感她将有大出息,见她这么自信,忙收起愁容予以鼓励。
柳竹秋来了半天没见着她的丫鬟,问起方知已被客人相中买走。
宋妙仙怕义妹身份暴露,身边不敢留人久居,隔个一年半载便找借口换掉服侍她的丫鬟。
上次褚公子事件后,她怕丫鬟出去多嘴,对老鸨崔六娘说丫鬟年纪大了,不忍心让她长留勾栏①,恳请为其找了户主家,临别时还陪送了不少衣物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