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符合柳竹秋的精心设计,那宅子其实是她借朋友的名义高价买下再对外转让的。紫霞观观主也是她重金收买来配合演戏的。
在戴管家督促下,高楼营造速度极快,不上二十天已盖到第四层,造楼的消息和图纸也流到了外界。
会同馆的朝鲜使臣们看过图纸都大惊失色,按朝鲜的风水学说,该楼盖好后,每日戌时太阳西照,楼影将像一把宝剑横剖会同馆,给馆内人带来疾病灾厄。
使臣派人去找戴管家交涉,戴管家狐假虎威,根本不把朝鲜使臣放在眼里,当面骂道:“你们的国王只是我们陛下的臣子,而我家主人是陛下的家臣,论与陛下的亲疏远近都比你们强得多,凭什么让我听你们的?”
使臣不敢得罪阉党,唯有忍气吞声。
柳竹秋收到消息抚掌大笑,只等乐原君来京就好启动下一幕大戏。
六月中旬京城收到荆襄暴、乱的消息,庆德帝下旨发兵镇压,百姓日常的交流也都围绕这一话题。
自建国之初荆襄流民就是困扰朝廷的大难题,在唐以前,荆襄本是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到了南宋时期,这里成为南北政权争斗的主战场,数十年的兵燹将当地的人烟扫荡一空。
元末明初红巾军大起义,几方割据势力又在此地鏖战,耗尽了荆襄一带最后的元气。
开国后太、祖下令封锁荆襄,只在襄阳等战略要地设置了几个卫所,禁止百姓入驻。
经过漫长的百年,全国各地出现人多地狭的矛盾,失去土地的农民为逃避赋税徭役悄悄涌入荆襄,自由地开垦耕地,慢慢累及到百万人口。
如果朝廷能顺应时势,重新在这里设置州县加以治理,是能够实现平稳过度的。
然而地方官们都不愿承担责任,相互推诿,或者干脆尸位素餐,致使流民问题始终悬而未决。
忍受不了地主压迫的农民将荆襄视作天堂,不断向此地逃匿。
各地官府和地方豪强失去大量劳动力,开始上书朝廷要求严格执行荆襄一地的封禁令,将在当地安居乐业的流民赶回原籍。
流民们不甘辛苦建立的家园被毁,朝廷的禁令一出便遭到他们的激烈反抗,自三十年前起,几乎每隔数年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动乱。
柳竹秋这几日回家都发现蒋少芬郁郁不乐,她也曾是荆襄流民,了解当地情况,知道朝廷出兵镇乱,所剿杀的都是些苦出身的老百姓,故而物伤其类。
等到只有主仆二人时,她向柳竹秋询问这次暴、动的起因。
柳竹秋说:“今年安徽江西两省遭了旱灾,致使十几万难民逃往荆襄地区,官府为阻止流民外逃,又对荆襄实行了封锁令。那里的新旧流民不肯相从,便在几个头目领导下暴力抗击执法的官兵,听说战乱已波及到江西境内了。”
蒋少芬沉闷良久,叹道:“我小时候老家也发生过暴、乱,情况和这次差不多。朝廷懒得管我们,无事时任我们自生自灭,一有灾情匪患就把责任统统怪罪到我们头上。地方官救灾不力,难民们当然要往别处寻生路,把人困在原地,是要他们活活饿死吗?”
柳竹秋未亲涉官场已很了解贪官污吏们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