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定丈夫在想念柳竹秋,因他的忧郁而忧郁,花数天时间殚精竭虑绘制了一幅柳竹秋的画像送给他。
太子妃长于丹青,这些年练习不辍,画功比为温霄寒画像时益发精进。将柳竹秋描摹得活灵活现,似乎一招手她就会从画纸上跳出来。
朱昀曦欢喜异常,重谢了妻子,当天取消去马场练习的行程,坐在书房里对着画像悠然神往,看得食不知味,痴而忘寝。
第二天早起,内侍禀报:“李尚宫求见。”
朱昀曦听到这老太婆的名字就蹙眉,去年他应李尚宫请求,举荐她的小儿子去行人司①任职。谁知这厮不识好歹,上任后便大肆贪污受贿,日前案发下狱,即将接受锦衣卫判决。
这几天李尚宫不停缠着朱昀曦,求他出面去跟有司说情。
平日她利用职权之便要挟他,频繁索取优待,勒索财物。朱昀曦忌惮皇帝,情愿用肉包子喂狗,破财换清静。
他不在乎钱,却不能不在乎声誉,满朝文武都盯着他,一点小错便动辄得咎,更莫说袒护罪臣了,他但凡敢开这个口就会被弹劾他的奏疏淹没。
不知趣的老乞婆,真当她是我的老姑奶奶,锦衣卫最好早点砍了她儿子的头,省得她再来烦人。
他命内侍回复李尚宫,就说他要进宫陪太后,下午上完课还得去内阁听老先生们议事,一整天都没空接见她。
李尚宫情知儿子罪重,无人通融多半丢命,死活赖上太子。明知他有意躲着也千方百计找理由缠磨,下午领着新调任的尹掌膳来到太子寝殿拜见。听说朱昀曦外出,径直带人去书房等候。
她是皇帝钦派的女官,在东宫说话最有分量,内侍们不敢阻拦,还殷勤地端来好茶细点。
李尚宫倚仗身份,拿朱昀曦的寝殿当小辈的屋子,在书房内随意溜达翻看。
她有检视太子生活状况的权限,旁人莫敢阻拦。这儿摸摸哪儿瞅瞅,走到书案前,见案上放着一幅半卷的画轴,随手掀开来。
那正是冯如月所绘的柳竹秋的肖像画。
李尚宫一眼认出是漱玉山房的傻姑娘春梨,心想太子宠爱此女竟到了画像收藏的地步,私底下一定时常召见,可他并未去过漱玉山房,平日在何处幽会呢?
她觉得这是个把柄,正好拿来胁迫朱昀曦。
就在这时尹掌膳跟了过来,看到画像不禁夸赞:“这是谁画的美人图,着实好看。”
细瞧两眼突然惊呼一声:“哎呀!”
李尚宫见她捂着嘴变貌失色,忙问缘故。
尹掌膳眼珠左右转动,不敢当着其他人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