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不信太子会如此莽撞,唯云杉相信有这种可能。
朱昀曦是个急性子,不喜磨磨蹭蹭按规矩办事,前阵子在战场上就屡屡孤军深入敌人的腹地,这次迎战鞑靼人八成会延续这一冒险作风。
柳竹秋指着地图上永加堡的位置说:“这里的驻军离五梁殿最近,我们立刻赶过去,让他们发兵往五梁殿救驾。”
此去永加堡也有两百里,队伍全速进发。
柳竹秋座下的飞霞脚力比其他人的坐骑强劲得多,跑出十几里已将云杉等人甩没了影。
她没放慢速度,任戾风割面,砂砾迷眼,额头的热汗淌下打湿睫毛再凝成冰霜。
一只长满利爪的黑手正悄悄伸向太子的脖颈,她怎敢有片刻停顿?
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变得更暗沉了,黑夜似乎提前到来,迅速吞噬了一切。
飞霞不能视物,恐惧地停蹄低鸣。柳竹秋从皮囊里掏出一块红糖喂给它,拍着它的脖子安慰:“别怕,这是日食,过会儿天就亮了。”
她看过若干记载星象的古籍,其中的“天兆”之说多半是不准的,因而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日食、月食不过普通天象。
今天受心事影响,莫名地紧张。
古人云:“日者天之象,君父夫兄之类,中国之应也。”⑥
太阳代表君主,在太子有可能遇刺的情况下发生日食,真不是个好兆头。
她拼命赶路时朱昀曦也正率领两千人马在遥远的雪原上奔驰。前天他收到敌情报告,判断阿努金打算自榆林南侵,决定率先出击。
命人飞马去向大同总兵颜唯聪传令,要他派重兵驻守大同城,再分兵协防阳和和镇川堡。命令镇虏、天成两卫的守将出兵,三日后在白羊口集结,准备会战。另外命宣府镇分兵驻守瓦窑口堡和新平堡。想编好罗网等待敌人。
做好部署,他嫌宣镇军队出兵太慢,今早硬是单独率卫队向镇虏卫进发,午后来到五梁殿山附近,正好遇上日食。
《礼记·昏义》曰:男教不修,阳事不得,谪见於天,日为之蚀。
天子不仁,朝堂生乱就会激怒上天引发日食。
被迫跟随朱昀曦出征的官员自以为得计,赶忙劝谏:“日食大不吉利,定是上苍的警示,臣等以为此战不祥,请尽早下令收兵。”
朱昀曦以前也很相信星象,后来跟柳竹秋谈论此事,听她说了不少星象学的荒谬例子。
“《四朝天文志》记载,北宋元祐八年、绍圣元年、元符元年和二年,天空都出现了预示天子任用贤臣,朝政清明的流星。可事实上元祐八年高太后薨逝,政局便出现动荡,苏子瞻等贤臣遭到流放,章悖这个大奸相掌权,举荐了蔡京、蔡卞等奸臣辅政,北宋从此走向衰亡。可见所谓天象都是那些星官术士们穿凿附会的说法,偶有巧合,便被他们拿出来糊弄人。其实凡事皆在人为,哪里是天象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