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扶他坐下,重新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多少力量能供传递。
朱昀曦还没觉察到她心中的慌惶,求她替自己去监牢看望惠音。
柳竹秋喉咙里哽着一块硬物,努力提气作答:“殿下,您忘了臣女当日曾以女装去探访惠音师太,她若认出我,再对外声张起来,那一切都完了。”
她对惠音的了解仅限于片面,人皆畏死,贸然再见他们极有可能被她的求生欲拉下水。
朱昀曦率先落入深不见底的寒潭,腿软地不住后跌。
柳竹秋用力扶住他坐到椅榻上,被迫硬着心肠恳求:“殿下千万镇定,还有一事请您务必应允。”
她让朱昀曦继续置身事外,绝不可向庆德帝提及相关话题,更不能去求情。
皇帝此刻对太子也存有猜疑,若朱昀曦不坚持站在他那方,恐会就此失宠。
朱昀曦听着她的叮嘱,急泪喷涌,内心清楚这是自保的关键时刻,感情用事非但救不了人,兴许还会走上绝路。
他几次欲言又止,因为说什么都是错,拼命弯腰低头压制哭声。
柳竹秋心痛难忍,可这会儿还得赶去求见庆德帝,无暇陪他悲伤,出门叫云杉和陈维远进去守住他。
云杉叫住她,难过道:“我估计这次连你也没办法了,对吧?”
他希望柳竹秋能反驳,柳竹秋却第一次让他失望了。
“惠音师太挡了大家的生路,见死不救才能救所有人。”
她说出这句揭示症结的批语,突然对自己和这个残酷的世界怨念滔天。
惠音不仅可能泄露她的身份,还可能因身世牵扯出周家、黄家,最终暴露陈尚志这个活生生的铁证,来证明她和朱昀曦的母子关系。
要想避免这一网打尽,玉石俱焚的结果,这无辜的女人就必须尽快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想不到连我也会陷入“不得已”的怪圈,做出卑鄙的选择。
皇权、祖制这些不可逾越的雷池让人性陷落在畸形的空间里,生存的代价往往是良知血性。
庆德帝接受柳竹秋求见,召她到建极殿见驾。
柳竹秋说她之前在保定时与惠音有些私人过结,怕过堂时碰面引起误会,请求退出明日的会审。
庆德帝说:“这事朕听说了,你的想法很稳妥。”
皇帝耳目灵通,柳竹秋一点不意外,还料定他已猜到太子怀疑惠音是自己的生母。
接下来的对话可作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