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她为朱昀曦念完最后一份奏疏的梗概,让宫女服侍他就寝。
朱昀曦却叫宫人们退下,略显局促地求柳竹秋再陪他说几句话。
“你……确定陈尚志不会介意这个孩子?”
柳竹秋做出以不变应万变的回答:“臣女没跟您说过,这个孩子其实是裕之建议留下的。臣女刚发现自己怀孕时想服堕胎药,裕之说吃药恐伤及臣女性命,劝臣女生下孩子,由他做孩子的父亲。”
朱昀曦将信将疑:“他真这么大度?”
柳竹秋淡笑:“他还说就算臣女心里仍想着陛下也没关系,只要臣女高兴,他什么都不在乎。”
朱昀曦像被敌人挑落马下,怔怔目视虚空,发出含着泪意的叹息。
“难怪你会心甘情愿跟他做夫妻,论心胸我是不如他……那……你心里还有我吗?”
他已不介意与别人共享她了,但求还能分到立锥之地。
柳竹秋任他握住右手,波澜不兴道:“您是君王,臣女的忠心从未改变。”
狡猾的拒绝方式令朱昀曦无语凝噎,悒悒翻身背对她。
柳竹秋为他掖好被子,欲待告退,忽听他闷声说:“我原本向春梨承诺会封她为后,可冯皇后对我情深义重,如今又为我而死,我无以为报,想让她做我唯一的皇后,在位期间都不再册立中宫了。你代我跟春梨解释一下,就说我会以别的方式确立她六宫之首的地位。”
柳竹秋十分惊疑,小心探究:“臣女早想问了,陛下是不是和春梨做了什么约定?”
朱昀曦答非所问:“你明天一早就走了,今晚留在这儿陪我吧。”
他像即将被丢弃的病犬惹人怜悯,柳竹秋依言没回弘德殿,洗漱后在帐外的椅榻上睡下。
可能是产期在即,胎动得厉害,她到半夜仍没睡踏实。
忽然一股苦甜发涩的气味飘散过来,这味道一入脑,四肢便迅速软麻。
迷香!
她猛然睁眼,门外红光晃动,东暖阁外的大殿起火了。气味里的苦涩来自燃烧的房屋和器物。
“陛下!走水了!”
她屏住呼吸,挣扎起身将手帕浸入茶碗,再以湿手帕捂住口鼻,阻挡烟雾和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