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弯着腰,直将那草扔进自己身后的背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王家婶子将背篓扶正,瞪了他一眼,“我不过说说,棠棠如今也不小了,放着这么大一个男人在家算怎么回事?”
王树猛地将手中的猪草一扔,直起腰怒视着妻子,“棠大夫在时,帮了我们多少忙,就是你那老娘,也是棠大夫救回来的!孙桂花,你别没良心,棠棠人家本来就是大夫,男人女人在她心里都是一个模样!别整天和那些女人嚼舌根子,仔细哪天棠棠走了,你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地哭去!”
王家婶子被男人说得有些心虚,嘴唇嚅嗫,“我不过说说……”
虽是细雨,可棠棠一路走过来,头发和衣裳全湿了,她紧紧护着怀中的药箱,低着头往前冲。
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人影,猛然顿住,雨滴坠着长睫,有些看不清,她抬手抹了一把脸,这才高兴地朝前边的人招手,“阿宴!”
季宴淮见着她,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伞遮在她头顶,皱着眉打量她。
原本淡褐色的衣裳成了深褐色,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腮边,菱唇冻得青紫,衬得一张小脸越发苍白。
他脱下外面的衣裳正要披到她身上,棠棠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天凉,你快穿上,别再着了风寒了,快到家了,我回去换了衣裳就是了。”
眼见她就要退出伞外了,季宴淮皱眉将她给一把拽了回来,不由分说地将衣裳披在她身上。
虽是雨天,可他们站在村头,保不齐就突然出来一个人,棠棠只能顺从地披着他的衣裳。
眼见他还掏出了手帕,想给她擦一擦,她连忙侧身一躲,“我自己来吧。”
季宴淮看着她低头仔细擦着药箱上的水珠,脸色微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回去吧,我给你煮了姜汤。”他等了一瞬,见她将脸上的水渍擦净,这才开口说道。
棠棠抬头看他,“你居然会煮姜汤了,阿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她眼睛乌泱泱的,就像她身后的那条河流,纯净清澈。
季宴淮别过脸,“没有。”
棠棠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云雾相接,天地朦胧,两个并肩的身影在朦胧的雨雾种渐渐远去。
棠家的小院儿在村里也还算是讲究了,黄土夯的院墙有五尺多高,两三步台阶往上就是两扇黑褐色的木门,院子里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杏树,旁边是一口深井。
两人进了院门,季宴淮将伞收好,“你去屋里将衣服换了,我去端碗姜汤来。”
棠棠点头。
灶上的姜汤还是温热的,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只粗碗出来,倒了大半碗,热气氤氲而上,一股刺鼻辛辣的气味瞬间填满了他的鼻子。
“阿嚏!”
肩头湿透的衣裳叫风一吹,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