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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牢中,晏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狱卒举着灯过去看了看,又踢了一脚:“喂?!装死呢?”
再看看地上,仍旧是一封血书,字迹不太清楚,兴许是因为手指时常咬破,已经挤不出多少血了吧。
这一次,不是给书月的血书,而是给新皇的。
“臣晏杭今有一本起奏:家国之事,圣上英明自有论处,但您与公主阔别二十年,公主娇弱,许多事宜需得小心谨慎。公主患有贫血之症,需多补红枣与山核桃,臣往年从关外购置了当地牧民所摘的野山核桃砸碎裹蜜,她才愿意吃上一二。公主不喜红枣与阿胶之味,若是随意劝她会得答允但必然不吃,需殷切劝着才能吃上一些。皇宫宫殿高大,公主喜登上屋顶望月,万望命人照拂好她,以防止坠楼。她又爱饮梨花清酒,眉山所产的她最是喜欢,但只能允她喝上半壶,多了便会醉酒头疼。她每到阴雨天气总会做噩梦,但不忍告诉身边人,此乃心神不宁之症状,需得常年用药调理,督促她多晒太阳。她喜把玩石头,尤其是颜色各异关外来的天然石头,反倒不怎的爱美玉。水果之中她最爱吃的便是荔枝与庵罗,但因着产地特殊,她怕麻烦会说不爱吃,实则喜欢极了。如今阿月能得圣上照拂,必定再无忧患。只望她余生顺遂,觅得良人。臣此生潦倒,无缘再见,唯愿公主与皇上圣体康健,平安喜乐。”
那最后几行字淡得几乎看不清楚了,狱卒怎么都踢不醒晏杭,这才慌了!
皇上命的是要关在地牢,可没说要弄死他,且时时都有大夫来给他诊治,那药也尽数灌下去了,怎么人还是这般了?
实际上,晏杭并非只是因着这一次的伤成了这般,他从前在关外就受过许多伤,时不时旧伤发作,这一次箭伤无异于雪上加霜。
但最令人痛的,并非是身上的伤,而是心里的无边无际的痛。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一次受伤,忘记了阿月。
更不敢相信,自己娶了旁人,一次次地与阿月相见却认不出她。
而他竟然还被人设计,与她同床差点轻薄了他,那夜在端王府,她哭着问他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那时候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告诉她,此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子……
每每想来,晏杭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刀,如今国变,她成了公主,她的哥哥下令要他不许与陆莺岚和离,他只怕也猜出了她的意思。
她必定是恨极了他的,会恨不得他死吗?
明明,当初她等了他八年。
那八年她是怎么过的?后来那场大火,她是如何逃脱的?
他也曾无意中窥见她袖子胳膊上的伤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伤?
每次一想到这,晏杭就觉得呼吸都是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