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只是他不敢想,不敢因此侥幸,军中人多眼杂,他不能松懈分毫。
指尖消不去的丑痕、臂上淡化的长疤、刀身染上的滚热,无不是他为了今日风光一刻所堆积的巨石。
该让他一步一步从泥潭里爬出来了。
高泞不知又因此饮了多少,直到酒壶被倾尽,他才趴在桌上,手中滑落的酒壶顺势愈滚愈远,最终伴着一声脆响靠在石板边上。
余光飘向腰间,他伸手将悬空的佩环拿起,放在手中摩挲。
高泞腰间挂着一玛瑙,雕刻成铜币模样,通身赤亮,他本是收在匣中,可方才更衣时却不自觉地将它放在了身上。
是八年前李清粤送他的那块石头。
他攒钱托卢怀钟带出军营,找了个师傅刻的。
他很早就生了这个念头,在八年前看到胡桃木盒中的碎银时,在发现怀中揣着红玛瑙时,他便已决定要将玛瑙刻成铜币。
那块玛瑙一共分了五枚铜币,师傅见料子好,便自做主将其中一枚做大,成了如今手中的挂饰。
指腹抚过玛瑙光滑的表面,他不可自抑地想起李晚玑。
他没想过再见面会是那般场景。
若说因相貌体型难辨也就罢了,原本以为李晚玑只是过分开朗,未想只是过去八年,那人却变成了流连秦楼楚馆的放荡浪客。
不仅沉醉于此,甚至连账都不愿付清,因这事在大街上被人追赶,那李晚玑当真是不要脸面。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八年能让他高泞坐上副将之位,又为何不能让李晚玑留恋花丛。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模样,见色起意,对男女之事食髓知味,李晚玑不过也只是与其他人无异罢了。
只不过他高泞有恩必报,当初再怎么说也是李晚玑救了他一命。
重逢时的喜悦是真,想邀来府上叙旧报恩是真,可如今想来却还有太多顾虑,好在对方没有答应自己的一时冲动。
日后常居于京,必然是会再见,李晚玑忘了高瑥宁这号人物还好说,倘若他依旧记挂着…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但他也断不能放任隐患不管不问。
他叹息一声,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下。
四年前他唯唯诺诺不敢相见,四年后终于有望成就,再相见却已不能如从前那般美好纯粹。
物也不是,人亦非了,生他养他的地方,究竟还剩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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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慢了(? ?︿ ??)
第23章 鸩羽摇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