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几年,他总被梦魇缠身,或是高府的熊熊烈火,又或是柳潭旁的血雨纷纷,前段时间开始有李晚玑陪着后,他或多或少能睡上个安稳觉,可近几日又不断地重复,甚至在那日周藏晏知晓李晚玑身份后坠入了更深的恐惧中。
高泞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了一声,五指插入怀中人的发丝间,他顺势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搂得近了些。
是该早点结束这一切了。
已至盛夏,蝉鸣在耳边不断扰着,空气也变得愈来愈黏腻。高泞时不时被传召进宫,有时随着周藏晏一齐,有时是独自一人,宫里的几个公公见着他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偶尔还借着冒失的名头往他身上倒。
宫里有人在私下传,说新来的将军不近女色,指不定是对女人没那方面的兴趣。那几个公公听了更是来劲,见人来了便惺惺作态地迎上去,有的还趁着在人前往他手臂上偷摸一把,叫他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周藏晏知道后哈哈大笑,说想不到他原来这么受欢迎,刚没说两句就被高泞冷脸堵回去,对这少见的失礼,周藏晏也只笑着理了理衣袖:“行,我少说两句,免得让你家那口子听见了。”
二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么坐着吃茶谈天了,周藏晏常常在外忙着,高泞除了职务就是教长孙玙衡练剑,二人至多只有在校场见过几面,回府后也只是互相打打照面便各自歇息去了。
但短暂的安宁中,似乎没有人忘记目的何在。
周藏晏笑着使了个眼色让高泞把外头的人撤下,待确认隔墙无耳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可听说过‘浮桂引’?”
“浮桂引?”高泞思索片刻道,“似乎曾在营中听人提起过,但并不知晓究竟是何物。”
“虽说叫浮桂引这个名字,但却是西域传来的所谓的名药。”周藏晏的语气十分平和,与他接下来的话背道而驰,“这东西号称可以放缓病痛,忘记忧愁,甚至有人传说它包治百病,是寻常百姓不可轻易到手的宝贝。”
周藏晏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有位好友曾染上顽疾,当时便想着能借这浮桂引偷生,他花重金托人寻了这所谓的良药,却再也不能回头了。直到他咽气的前一刻,还在张嘴向妻子讨要。”
“这是何意?”
“它是一种令人成瘾的药散,其中混入了碾碎的桂花末,闻着毫无药味不说,甚至还有沁人心脾的清香。西域那怎么叫的我不知道,但久而久之,中原人便以桂香为名,赐了它这么一个好名字。只是它并不如这名号一般美好,刚服下去是令人精神振奋不错,可只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全身发热,久服之后伤及脾肾不说,更会损其心肺。以往见过的都还需服用至成瘾的剂量,这浮桂引可不一般,倘若是身子虚点的,恐怕是一次就能被此夺了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