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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杀猪、养猪、卖猪肉,这一摊子营生买卖,朱老板从最初在肉铺子当小伙计学,到后来磕磕碰碰出来自己干,一干就是二十来年。

    甭管是村里人还是府县人都瞧不上杀猪佬,可朱老板的营生一年赚多少心里门清,不过赚的多,开销也大,光是给上头打点,每年塞的冰敬碳敬府尊大老爷一家子生辰,这些都得算上。

    “还是当官好啊。”朱老板躺在椅子上嘀咕。

    老爹是下地干庄稼的农户,他出来做营生买卖,生意大了改成了商籍,别看他赚得多,可不敢招摇显摆,坐不得轿子,穿个丝绸还是偷偷改成里衣,他婆娘就这么穿的,不敢外露,住的地方就后头一破落大院子,哪里敢气派。

    他今年三十有六,儿子是指望不上读书学问了,只能跟着他这个老子做买卖,当个杀猪佬,攒一些底子,等到时候有孙子了,那就能科举读书了。

    总不能祖祖辈辈都是商籍,冲着那些兵卒子都要哈腰点头的赔笑。

    都是人,凭啥人家的子孙后代就能挺直腰杆,他们老朱家就要弯一截?就说旁边不远的那户穷酸书生,白丁一个,只是识的几个字,就能瞧不上他。

    其实要对付了也简单,可做生意买卖的就该赔笑,朱老板见多了,计较不过来,再说他心里也怕着,万一真如那书生说的以后考上了中了举,到时候可就是他遭殃了。

    “说起来,还是那顾秀才说话好听。”朱老板坐起了身,往外头瞧了眼,小徒弟还没回来,又躺了回去。

    一桶下水十文钱,他在乎差那半点一点钱吗,就算是顾秀才夫郎赚的多了,就当交个好,逢年过节的那些兵卒子拿他多少肉,面上称兄道弟,背后还不是笑话他说他杀猪佬。

    “等以后要是有了孙子,顾秀才要是没能考上,我供了这么多年的猪下水,送孙子过去念书应当是不计较不会不收吧?”

    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即便是秀才,开了私塾,收弟子都不怎么愿意收家里商籍的,即便收,那商籍也分,像是杀猪这行是底层,给了钱都歧视。

    朱老板正想着多,没事干人一闲就爱满脑子跑东西。

    小伙计终于巴巴回来了,进了铺子一瞧师傅在躺椅上眯着,便轻手轻脚过去。朱老板别看闭着眼,嘴上冷不丁的冒出句:“东西呢?”

    “师傅您没睡着啊?”小伙计站住了,哈哈赔笑,说:“我过去黎家卤煮卖完了。”

    “卖完了?”

    朱老板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小伙计怕师傅大蒲扇巴掌抽他,可又不敢跑,规矩老实站着,学着说:“师傅我真没偷懒,跑着过去的,一到石榴街就打听,黎家的铺子门口围了好多人,我听说两锅卤煮就买了两刻不到就卖完了。”

    “两刻不到?”

    “师傅我不敢骗您,真的卖的快。”小伙计哭着脸,说:“全被那条街住户包圆了,听说还有远路赶来的,也没买着,拿着钱说定好了明天来,可顾秀才说不预定,每天两锅,现买现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