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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千娇 三春景 1018 字 6个月前

杨宜君在他手放上来后才去推开,低声道:“不要紧,不过是低低地发热,我的身子我知道,这一两日总不会更严重了...今明两日赶路,出了林子便好了。”

    高溶没直说‘好’或‘不好’,只是给杨宜君裹上了自己的披风,两人又再次上路。

    高溶走在前面,凡是有障碍的,都先清开。就这么走了一路,杨宜君有些腿软,将要跌倒时,高溶一下抱住了她...他一直走在前面,一直在注意着身后。

    他前所未有地接近她,呼吸洒在她的脸旁,见她因为低热,月光一样皎洁的肌肤染上了浅浅的霞色,如同琉璃一般潋滟多情。

    心跳的飞快,高溶不明白这算什么,只是忽然他就觉得,这一场逃亡其实不是什么坏事。是的,他有可能会死,死了之后以往的种种抱负就如同烟云一般,只能随风飘散。可这个时候,人是想不到那些的。

    在命悬一线的时刻,人是很难再去惦念那些宏图大业的。而剥离开那些执念,那些世俗的期待,最本真的欲.望才会浮出水面,以毫不遮掩的形式——他爱着这个小女子,非要得到她不可,而不是曾经打算的,离开这里,只当一场梦,一场旅行中的休憩也可以。

    这是一场逃亡,只有他们两个,而如果他们的世界能一直只有对方,似乎为此而死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了。

    高溶曾听一位禅师讲述年轻时的荒唐岁月:

    那位禅师年轻时是一个纨绔子弟,他在街头遇见一个穿杏色裙子的小娘子,十六七岁,纤细洁白,仿佛是低垂着的花树,一瞬间便叫他为之钟情。他跟随那小娘子穿过了几条街,见她提起裙摆踏过雨后的水洼,看到了杏色裙摆下雪白的膝裤,裤脚用菡萏色的罗带扎着,上面绣着蕙兰花。

    那个时候他在想,他要知道这个小娘子是谁家的,去到她家提亲。而如果能与她亲近,能叫她多看他,她那双多情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他可以去佛前发愿,舍去二十年的寿命。

    然而那个女子回头了,告诉他,她是‘彰化坊’玉柳巷最里面那家的女儿,他可以晚间去寻她——那一刻,年轻的禅师心都死了,转身离开,后又皈依了佛门。

    ‘彰化坊’是有名的风月场所聚集地,玉柳巷集中的是中档的风月女子,没有花魁的那些花头,可以直接度夜。度夜资的话,一般在一晚半贯钱到一贯半不等。

    当意识到想要付出生命的东西,用最多一贯半钱就能得到时,年轻的禅师感到了一切恩爱会的虚无——不是‘爱’是虚无,而是耽于爱的人,常常是虚无的。

    此时此刻此地,高溶其实与年轻的禅师没什么不同,意识到她是飞在云端的鸟儿,他得不到她时。为了得到她,用性命做代价似乎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没有等杨宜君说什么,高溶自顾自做了决定,将她背起。身后的重量又轻又重。杨宜君是一个人,就是再纤细苗条,也不会轻到哪里去。但在炽热的爱情将高溶点燃了之后,他的脑子都快烧坏了,更遑论其他感受。在他的感觉里,她真的就像一根羽毛、一只蝴蝶、一朵花一样轻。

    而重,是因为她压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让他安定,让他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