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六娘见杨宜君不是与她假客气,便谢过了她,叫女童与自己同桌吃了一些,填补肚子——她们这样从事声色行业的女子,看着十分光鲜,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事儿。这行当除了那些名妓、名角,真的能攒出万贯家财,其他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柳家六娘既然能这会儿出来,在酒楼茶楼里‘擦坐’,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台面上的人了。如她这般的,平日里贵重的首饰都没有几件,只有确定有贵客,或者要去大户内宅,才会去问人借,或者去当铺里租那些典当了的好首饰!
至于平日里吃饭,要么在家跟着吃,这比起普通人,吃得算好的,都是米面细粮,还能见荤腥,但也就是这样了。要么有客,那就是客人在外叫一些吃的一起吃了,那才是能吃好的的时候。
柳家六娘也不只是埋头吃,她服务人的,察言观色是习惯了。见杨宜君真对对面好奇,也不是鄙薄的那种,便与她说了一些里头的事:“那是‘狮子巷’,原来是‘十字巷’,后头请了算命的术士改了名,说是如此方能生意兴隆。”
“城中官私妓.女,多在此处营生...奴家住百果巷,也邻着这狮子巷。”
“这会儿正是妓家女儿出来寻恩客时,才见这般热闹。”柳家六娘还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天色擦黑的时候,名妓,以及已经有客人的除外,妓家会让家里其他的‘女儿们’出去寻客。有的人会像柳家六娘这样,主动出击,去相熟的酒楼茶楼卖艺,做擦坐。若是能唱的几曲,总归是个收入,借此还能与潜在的恩客接触,说不得就有人动心,随她回家去了。
而有的人则不是这样,而是在狮子巷巷子口的廊下或站或坐。她们大多能吹拉弹唱,坐着站着时便弄出靡靡乐声,见得行路人张望,便以言语调笑——这个时候还往狮子巷跟前行走的,大多数都是有意要光顾的。
这样一招徕,很容易就能成功。
看到那些女子在巷子口言笑戏谑,柳家六娘神色间是有些忧虑的:“不怕娘子笑话,奴这等小娘,操持贱业,外人看这是自甘堕落,其实都是身不由己...不是被家里卖了,便是生母也是如此。”
“里头苦楚是说不完的。”
“就像这些姐姐们,这会儿能接来恩客也就罢了,接不来恩客,鸨母龟奴定然是要打要骂的...”柳家六娘这一点上要好一些,因为她所在的这户妓家,老鸨就是她生母,她因此自由了许多。
出来擦坐卖艺,挣得一点儿钱就能交代过去了,不会哪一天没接客就要打要骂的。
说完了这些,柳家六娘也忙着去别处‘做生意’,而告辞离开了。
“其实也没甚可逛看的,二哥,我们回去罢?”夜市看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而且刚刚听了柳家六娘说事儿——她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悲天悯人起来,这又不是后世,此世之中这样的事太多了,比这惨的也多了去了...但因此没了玩耍的兴致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