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君终于是不耐烦了,不喜欢这种让她觉得的微妙的、难言的处境,扔下手中的奏疏,抬起头看向高溶,站起身来叉手行礼:“官家,怎么又未经通禀,该给臣妾些时间准备接驾......”
看似是寻常的对话,像一个皇后对皇帝说的话。然而高溶又哪里是第一次来她这里未经通禀了?应当说,除非她这里在借鉴内外命妇,举行一些正式活动,不然高溶来慈元殿,向来是没有通禀,也不想通禀的。
在他和杨宜君,他厌恶那种过于客气的,可以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形容的关系——那样的关系没什么不好,但他不愿意!说的明白一些,他不愿意曾经‘赵淼’得到的东西,现在‘高溶’却得不到了。
杨宜君又不是什么死板人?高溶愿意如此随意,她还少些受礼法之苦呢!自然不会强求,仿佛班婕妤进谏一样,非说自己不能和天子同乘......所以,她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就有些奇怪了。
高溶原本平息了些的‘帝王之怒’,此时又有些失控的征兆,旁边的王荣已经在心里闭上眼睛,不忍看了...然而,就是忽然的事,高溶的怒气全消,甚至于放声大笑。
大笑之后,走近了一些:“十七娘...”
杨宜君有些摸不准他的反应,声音里就带出了一些弱气:“...是...官家何事发笑?”
高溶看着她,将她揽在怀中,忍不住亲吻她的额头、眼睛、笔尖,最后落在嘴唇上。
“后宫侍寝的轮值规矩废了罢...你做那劳什子做什么?你明知道......”高溶终究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空留下一声叹息。
转而道:“你就是一块石头,朕捂也捂不热,也是一块小心眼的石头...你的东西,怎么会心甘情愿让别人分享。”
杨宜君抿了抿嘴唇,良久,声音很低:“官家又不是什么物件,官家是个人...若是官家想要如何,谁能阻拦?若是官家不想要如何,便是做了安排又如何呢。”
历朝历代安排轮流侍寝这种事都有,但从来没有约束力!就算将皇帝的每一天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没用...人家就是要睡自己比较喜欢的女人!这一点,哪怕是皇权旁落的年头,也没办法强行要求。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个物件,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何偏偏对我如此无情呢?明明当初...罢了,不说了。”高溶终究还是有些自己的骄傲,不能完全拉下脸来。
他能明白为什么杨宜君能爱赵淼,却不能爱他,理清其中的想法,但明白是一回事,心里过不过得去是另一回事——他还是会觉得,凭什么啊!不甘心、不高兴、嫉妒,以及多多少少对杨宜君的不满。
明明他们原本彼此相爱,这是多难得的事?以他们的性情、身份,这份难得还要更甚于常人相爱...为什么如今成为夫妻,反而不能真的毫无芥蒂,不能美满?
高溶以为快些将她折之而藏下就好,拥有她,哪怕不那么‘完美’也可以...总好过多年以后,一无所有。然而人就是贪心的,得到了就想要更多,想要她的真爱,想要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