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凝视她的神情,猜出她确实是有师父。
他垂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那个他之前一直不敢多想的念头油然而生,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抿了口茶,神情自然道:“你知道楼盼春吗?”
姬玉落面上呈现的是一种陌生的神色,口吻更是平静:“当年战无不胜的楼大将军,谁人不知。”
霍显捏紧茶盏,她不认识楼盼春!
姬玉落看他手背上泛白的关节,在他揣摩她的同时,她亦然也审视着他。
痛苦。
藏得很深的痛苦,连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都在转瞬间平复下去,就像是错觉一般,他面上并没有任何异状。
霍显松开杯,又去添茶,道:“那想必你也知道,我师承于他,而他当年走南闯北,也不知还有几个同门在世,我第一次与你交手便觉出端倪,若有可能,你我或许也有些渊源。”
茶沫浮在面上,印着油灯的光,也印着霍显不太真实的面容。
楼盼春路子野,所有武功招式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根本没有门派,又谈何同门?
但姬玉落身后那个人,必定与楼盼春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姬玉落闻言,内心已惊起波澜,面上却丝毫不显,浅笑时又是一副温柔样,“这套近乎的手段并不高明。”
霍显唇角还勾着,眼眸却垂了下去。
他沉默了少顷。
灯光落在他脸上,却渐渐隐没了他面上的平和,阴鸷布满瞳孔,他忽地将茶盏朝前掷了出去,姬玉落避开,只听“哐当”一声,那刘嬷嬷今日才从库中挑出的崭新青瓷盏就碎成了两半。
随着这声响,霍显也迅速移步上前,姬玉落蹬了桌腿,坐在椅上向后滑退,可她小臂的伤却让她仍旧御敌不利,霍显将她捞起,撞向床柱,“吱呀”一声,床幔狠狠一颤。
他脸上哪还有好好说话的神态,像一头巨大的野兽,眉目间的狠厉要将人吞噬,褪去那身假模假样的皮囊,这才是真正的诏狱之主,北镇抚司的掌舵者。
他冷嗤道:“你以为是在跟你玩儿呢?我前面的问题,有一句答一句,少说一个字,我就剁掉你那两个丫鬟的指头,直到血流身亡为止。”
姬玉落皱着眉头,脖颈被用力掐住,她下意识仰起头,窒息感让她面色涨红,而就在这时,刘嬷嬷着急忙慌推门进来:“主君、主——诶哟喂!这是作甚,快放手!放手!”
霍显松了手,姬玉落扶着床柱喘气,刘嬷嬷忙过来搀住她,“这是做什么呀!夫妻说话难免磕绊,遮安你也不能动手啊!”
刘嬷嬷吓得连他的字都喊出来了。
姬玉落并不解释,只站在刘嬷嬷身后,倒像是真被丈夫欺负的小可怜。
霍显看她一眼,面色依旧不是很好,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