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也想起来那日她并不隐晦的试探,顿时也笑起来,“我记得。”
他空着的那只手折断了石壁上长出的草杆,晃着玩儿,道:“你打算花多少钱?我以后可以考虑一下。”
姬玉落道:“打算给你画个大饼,人拐到手,就拷在屋里,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霍显低低地笑着,气息在她耳畔,说:“狠心的女人,你怎么这么坏?”
姬玉落道:“跟你学的。”
霍显“嗯”了声,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坏,你跟我是挺像的,所以他收你为徒,他那个人贱得慌,就爱给自己找麻烦。”
姬玉落知道他说的是楼盼春,听他骂着楼盼春,竟是觉得好笑,随后想想说:“那我也算沾了你的光。”
霍显揶揄道:“叫声师兄来听听,我本就是你师兄,他没教你要尊师重长么?”
闻言,姬玉落抓了把草往他脸上丢,“少不要脸了。”
霍显笑着捉住她的手腕,顺势颠了颠她,把人抱得更紧了。
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话,姬玉落竟没再觉得胃里难受,身子也渐渐放松了,只是头顶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她确信刘五不是个机灵的人。
这回来的若是篱阳或是南月,恐怕已经找过来了。
暗洞旁紧挨着溪流,泉水淙淙,击打着石壁,发出空旷幽秘的声响,姬玉落闭着眼,在霍显的拍抚下几欲昏睡,呼吸时稳时急,急的时候会抠霍显衣上的刺绣,平稳的时候就仅仅是揪着。
她不开口说哪里难受,只是这么静着。
她很少会向人展示脆弱的一面,那些痛苦的过往从她口里叙述出来时,都那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在偶尔才会攥紧拳头,眼里露出坚定的愤怒,那时候的姬玉落会比以往更鲜活一些。
有些人,就是靠痛苦活着的,如果没有那些,她未必会活得比现在更好。
而此时,姬玉落就像一朵开在雪山上的霜花,孤傲又脆弱地躺在他手心。
让他甚至都不敢攥紧拳头,生怕吵醒她。
霍显拍抚的动作轻慢,他用气音在她耳畔道:“睡吧,睡醒了,我就带你出去。”
姬玉落皱了下眉,而后竟真的在汩汩水声里慢慢失去意识,她并不敢完全睡着,仍存着部分神思去聆听周遭的动静,只是听着听着,那水声从一股股湍流涌动,变成了一滴滴空荡的回响。
那是水滴从石壁上滴落,在小水坑里晃出一圈圈涟漪的声音。
她似乎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场景里。
但那,并不是地牢,而是一个藏酒的地窖。
那是尤黛月还活着时置办的小屋。
屋子很干净,但并不温馨,甚至处处透露着冷漠。
女人半边脸贴着花钿,她从不肯拿掉脸上的饰品,因为那块皮肉已经被烧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