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进去,他只要踏进一步,里面欢闹气息就会一哄而散,所有人都会恭敬的站起来,如临大敌。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让丫鬟去叫她,她进屋的那一瞬便没了笑容,低眉顺眼的走到他面前,轻着嗓子叫他爷,他的燥火便被点燃,她却极恭敬的说没有到日子,怕坏了他的规矩。
哪里有什么规矩,规矩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后也将自己困住。
陆恒微一闭眼,再睁开已是冷寂。
他转进西厢房,翻找出了那些小人儿穿的鞋子、衣裳,府里的绣娘给孩子做了许多套,男女都有,可他这个做父亲的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敢去英国公府问一句。
他小心的摸了摸那顶小毡帽,就像摸到了孩子的小脑袋,他抿嘴轻笑,自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平安长命锁,他让人打的,原本想等她生下孩子,再给孩子戴上,可惜……
夜灯渐熄,屋里人趴在桌前也快睡去。
这时前院的管事过来,敲着门道,“侯爷,去凤凰城的人回来了。”
凤凰城是余家父子遭遇水盗的地方。
陆恒的瞌睡一下消失,忙出来道,“带过来回话。”
管事抬了抬手,出去叫人,那几个仆役捆着一个身量矮脸漆黑的汉子进院子,到跟前将他往地上一扔,打头仆役道,“侯爷,这人是凤凰城水盗的头目。”
陆恒下了台阶,眸色阴戾,那人刚想求饶,就被他狠狠踹了一脚,“余家父子是你们杀的?”
那水盗吐了口雪,惊恐道,“老爷饶命,小的是做打劫营生,可小的从不敢杀人。”
陆恒的脚碾着他的手,“八月份,被你们抓得那对父子是杀了还是放了?”
水盗一年做的打劫勾当十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他一提月份,那水盗立刻就想起来了,哎吆吆着疼,“小的没杀他们,小的在他们身上没捞到一分钱,要是再杀了人,岂不是要平白背人命官司,小的上岸就把他们放了。”
他没敢说还打了一顿,但陆恒猜的出来,对那几个仆役道,“按着打,打到剩一口气。”
说罢便挪开脚。
水盗尖叫一声饶命,便被仆役们围殴了一顿。
陆恒心里焦喜参半,他现在就要去英国公府一趟,他要让余晚媱知道,她的养父养兄没有死,她不能恨他,他们只是误会。
他特意换了一件孔雀金暗纹团花锦衣,外罩的是她给自己做的那件玄纁绉面金线云纹裘衣,长发用玉冠高束,他在铜镜前望着镜里人,明明是肃穆面容,却因这身打扮显出一股和他骨子里不相称的拘谨。
他捏紧手,将荷包配戴好,深吸一口气,踏出房门,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水盗,“带着他随我去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