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一箩筐纱线,大狗跟在后头出门了。
陆恒趁她走了一段距离,才跃进院子,走近那晾着的男人衣物前,扫过一眼,便悄步往房前,探手推开门。
里头果然没人。
她对外称的夫君是个幌子,她这么聪慧,又想隐姓埋名,怕人上门打扰,还养了条狗,真是未雨绸缪。
陆恒失笑,笑完垂下了嘴角,她这又何尝不是怕被他找到。
他跳出院子,远望着余晚媱在附近的河流边浣洗,天际显微微霞光,她的背影在这水天一色里显得异常渺小,却分外坚韧。
让他看着心疼。
这四周太荒了,方圆几里根本看不到人影,她背着身蹲在水边,身后野草疯长,她也是胆小的,时不时抬头四处看。
天边逐渐亮堂,她手脚很快,赶在日头升上去前将所有纱线漂洗干净,便匆匆回了院子,再煮开水浆纱和蒸纱,最后捞出来纱线放在院里的绳子上晾着。
总算忙完了,她伸着懒腰,再给狗喂了些饭,便开始生火做午膳。
待吃完午膳,她才算歇下来,睡了一会儿午觉,睁眼便是日落,她又忙碌起来,收好纱,再过蔻将纱菷好。
陆恒就看着她急急忙忙进出屋子,连口气都歇不了,天幕黑下来时,屋里的油灯点上了,窗纸上印着她的剪影,她坐在纺机前开始织布,能听到嘎嘎响声,她弓着背,侧影单薄,偶尔会直起身伸手垂背。
她很累。
陆恒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即使累成这样,她也乐在其中,她受够了京中的勾心斗角,她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绝望,哪怕心里有那么一点他,也不能将她囚住。
她想活,活的无拘无束。
他不能立刻打搅她,会让她害怕。
陆恒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入江都,左右这里离江都不远了,水路一个时辰就能到,若是骑马从江都过来,估摸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先将陈肃解决了,再回来找她。
他这般想开了,心间豁然开朗,这桩案子下来,他肯定有封赏,他不要封赏,到时候跟圣人直言他夫人去世是误会,让余晚媱光明正大回京,他不想让她以为,是自己拖累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