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下身子,眼前的一片土地凋零,几乎是寸草不剩,轻微勾起薄唇,眉目却如同挂上了一层寒霜。
沈融冬离去后,晏君怀时常会问崔进:“你说我做得对吗?”
崔进在之前总是会偏向太子妃那一边,替她酌情说上些话,可自从沈融冬离去,崔进的面色屡屡犯难,面对他斟酌许久,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晏君怀问出口的问题,若是存心要得知自己满意的答案,岂会有容人逃脱的道理?他不见崔进说出答案,便总是不厌其烦,一遍复一遍地问,仿佛将自己的重重疑虑吐露,崔进能替他承受住这份不安。
“属下以为,”崔进屡屡斟酌许久,才捡着好听话回道,“殿下与太子妃之间的情深义重,不是属下能贸然说出个因果来的,若是太子殿下想从属下的嘴里听到些什么,不若等太子妃归来,从她嘴里亲耳听见,这样不是更好?”
晏君怀眼底有寒光掠过,崔进被震慑住,低头说道:“属下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殿下,属下情愿领罚。”
“退下去吧,”晏君怀刚起的兴致被搅扰,次次以挥手告别话题,“自行面壁思过。”
“那殿下呢?”崔进问道。
“孤留在这里,等太子妃归来。”
-
思绪逐渐从回忆里抽离,晏君怀的目光从寸草不生的土地离开,他听见了宫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正在踩踏着地面过来。
晏君怀站在原地未曾动过分毫,直到脚步声到了身后,他回过身,看向来人微弯唇角:“冬儿,今日你归来,定是风尘仆仆,先好好歇息吧。”
沈融冬的眉眼就在眼前,未曾有过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她在半途上哭红了的双眼细看还湿润着,乌黑的长睫被沾湿,这样便是他做了亏心事的最好证明。
晏君怀想探出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样的想法方有,便被他强行按捺着撇去,淡淡说道:“明日待孤下朝归来,再陪同你前往诏狱,看望你的兄长。”
待孤下朝归来,沈融冬禁不住勾起嘴唇自嘲,多熟悉的字眼,她进宫三年,听过已无数遍。
“不必,”沈融冬抬眼,朝着晏君怀笑道,“那日,是陛下在大街上撞见了阿兄,再亲自下旨关押的他,若是殿下再陪同臣妾去一道探望,那么定然会牵连到殿下身上,臣妾不想再给殿下添上任何麻烦。”
晏君怀微怔,随后低声道:“那好,孤遂太子妃的意。”
沈融冬喉咙轻滚,她心中有数不尽的疑问,可是到了唇边,尽数全咽了回去。
她不该去问晏君怀,殿下,你是从一开始便谋划好了吗?还是殿下,你有没有替臣妾这边考虑过半分?
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就罢,可若真从嘴里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其实她并不需要答案,尤其是苍白无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