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丽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自从成了御前的人,这位三舅舅隔三差五就来嘘寒问暖,可迟来的亲情比草贱,她不稀罕。
“以渔,以渔!”元利康急急走上前,伸手拦住殊丽,怪嗔道,“见到舅舅怎么跟不认识一样?”
以渔,姜以渔......殊丽心底念着自己的本名,嘴角勾出一抹讥嘲,被卖之后,除了这个舅舅,无人会这么唤她,“姜以渔死了,元大人是在叫魂呢?”
元利康皱紧眉心,“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不吉利,不吉利。”
殊丽笑着看他,“元大人是钦天监的监副,想必能看出人的面相凶吉,您瞧瞧我,是否是大富大贵之人?”
“当然是了。”
“那您当初为何将我卖掉?”
元利康老脸一白,大有要捶胸顿足之势,“当年我初入仕途,家底微薄,还要养育三儿两女,你该知道京城寸土寸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如今日子好了,我和你舅母商量着,想尽量弥补对你的亏欠,希望你别记恨我们。”
殊丽依然笑着,心口却隐隐作痛,似心伤犹在,提醒着她不要再去相信这种市侩小人。
她有三个舅舅,在爹娘病逝时,大舅舅已剃度出家,二舅舅下落不明,唯有这个在京城的三舅舅能够依靠。七岁的她,背上行囊,靠着爹娘留下的盘缠,翻山越岭来到京城,吃尽苦楚,换来的却是一纸卖身契。
她还记得被卖那日,三舅舅一边撵她走,嫌她母亲低嫁给了穷书生,一边给自己的小女儿喂点心,那点心出自肴馔坊,比牛肉还贵。
那种被亲人嫌弃的滋味,辛辣苦涩,尝过一次就够了。
“元大人是外廷六品官员,出现在内廷恐有不妥,慢走不送。”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殊丽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走进柳阴中才停下脚步,靠在矮墙上抬手捂住眼帘。
每次见到元利康,心情都会变差,像有无数根带刺的蔓藤盘绕在身上,斩不断,烧不灭,反反复复刮蹭着肌肤,生疼生疼的。
倏然,耳边传来一道男声,带着点点疑惑:“你怎么回事?”
殊丽抬眸去看,见一锦衣玉带的年轻郎君站在面前,正弯腰靠向她。
齐王!
殊丽一惊,忙起身行礼,“奴婢参见三殿下。”
齐王略一挑眉,面上闪过诧异,“是你。”
冤家路窄啊,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才过去三个月,即便齐王见一个爱一个,也应该没有忘记那件糗事。
趁着对方没有开口,殊丽又福福身子,掉转脚步准备开溜,却被齐王拦住了去路。
齐王单手撑在墙上,以半边身子挡住她,凑近了笑道:“美人不记得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