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应礼仪结束,天幕已近黄昏,月色自远而至,那些挂满彩绸的榆柳眼下皆换上了各式宫灯,照得四野通明。
唱礼的司仪红光满面地喊出一句:“起——轿——”
公主的檐子伴着鼓乐声悠悠启程,很快四平八稳地来到了御赐的“重华府”外,接驾的管事、宫女们在阶下翘首企盼。
这是今上特地安排膳房备办的酒宴,就等驸马领着公主回府,便可开席。
此刻早有机灵的小厮奔来报信。
“还愣着干什么!”
管事急道,“赶紧吩咐庖厨备菜啊,快去,快去!”
上门拜贺的均为朝中要员,等闲不能轻慢,于礼于规新郎官都是要留下待客的。
公主不便多留,只由侍婢搀扶着手不做声色地先去了洞房。
新府的下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清验,看主子驾临,忙齐齐跪地行礼。
“行了,这没你们的事儿了。”
那侍女安顿好新娘,左右朝四下一扫眼,打发满屋的丫鬟、嬷嬷们出去。
在场众人都知晓她是伺候在公主身侧的大宫女,是她的陪嫁,见状自不多言,陆续躬身退步,掩门离开。
年轻的女子直目送着一干闲人行远,这才挽袖斟上热茶,好言好语地朝床榻方向劝:
“一整天未进水米了,等驸马送走了宾客回来,才得有碗子孙饺子吃,趁现在赶紧润润嘴吧。”
过了片晌,又听她再劝道:“那能有什么法子呢,您嫁都嫁了。”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怎么不好、怎么不对,也莫和自个儿的身子较劲啊,您说是不是?”
“好歹吃一点,再没胃口,饮杯茶也成呀。”
她叹气,拉长了尾音,“殿下……”
“您要是气坏了,高兴的不还是小人吗?”
如此辗转反复地宽慰多时,床边端坐着的倩影似乎才稍稍动容。
隐约流传出杯碗相碰的清脆之声。
桌上的烛灯燃尽了一支,前院的喧嚣言语渐次减弱,新烛刚刚点上,忽听到有人高唱:“新郎官至——”
一串气势汹汹的脚步便由远而近,对方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雷霆万钧。
“诶——诶,驸、驸马爷,新房在这边儿呢,您走过头了。”
紧接着,门扉就给一股不算客气的力道从外推开,深秋的风乍然吹来,裹挟着萧索的湿意,把那红纱盖头也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