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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至于吧,还在想呢?”

    他吐了清水,用绢帕擦着嘴,“有觉不睡折磨自己也就罢了,连我都跟着没休息好……”

    床那边的人不好好说话,只甩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算是回应。

    隋策把放在桌案上的呈文收好,掀了掀眼皮拖长尾音叹说,“唉,真不晓得你有什么好消沉的,我可是写了一晚上的请罪书,我说什么了吗?”

    “早知你这么闲,倒不如来帮我写。”

    锦被里的大虾仍旧不露面,但哼唧的声音有些重,显然是在控诉。

    “你就接着哼吧。”

    他一拢衣襟,“我进宫去了。”

    行将出门时又提醒道,“提醒你一句,别赖得太晚,昨日怀恩街的账八成冯管事会来找你回话的。”

    听里面不情不愿地传来一声“嗯”,隋策便也不再管她,抖抖大氅步出主院。

    头顶的天还没亮,冬至一过,夜是越来越长了。

    小轿停在宫门前,他撩起帘子向禁卫亮过牙牌,慢条斯理地往和元殿去。此时的龙尾道上零零散散皆是赶着来朝参的文武百官,北风卷出凛冽的寒意,把诸位大人们吹得满口齿颤。

    除了内阁七位大学士之外,上朝并不是每日的要务,对于隋策这样的三品官,每逢一、五、九才至含元殿听政事。

    且如他此等驻守京中的武将,若非遇着紧要军情,朝参日也就是带个耳朵听文官们互相扯头花,一般没多少进言的机会。

    不过今天例外——他要上呈文,得当着一帮同僚的面检讨自我,的确有些丢人。

    好在脸皮够厚,换个面子薄的修书编纂,大概能当场羞愤欲死。

    昨日偏巧又是休沐,不说在现场,两边高楼上吃酒的就有不少朝官。

    遇到几个较真的怕是得揪着他不放,如今只希望付临野在都察院多替他活动活动人脉,按下这些言官的嘴,别来拱火。

    鸿德帝尚未驾临,大家还都围在殿外。

    他摸出自己的文稿找了个角落,打算熟悉熟悉内容以防磕巴,耳畔忽就听得两个言官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昨儿夜里怀恩街出大事了!”

    隋策耳朵一竖。

    他暗道——不是吧,传得这么快?

    另一个连忙附和“早知道了”:“几位阁老披星入宫,商量了一宿,现在还未出现,依我看待会儿早朝恐怕就得议这个。”

    隋策把呈文一合,免不了心头生疑。

    事情竟闹得如此严重么?连内阁大臣都惊动了,居然要摆到朝堂上公论……那他这份“罪己书”也不知够不够用。

    是不是得临时再想两段为好?

    隋策尚在盘算其中的分量,耳边的话咋咋呼呼传来:“何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