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朝官便紧赶慢赶地溜出了和元殿。
不为别的。
皇上也知晓这日是亲叔叔镇国睿亲王的七十大寿,老王爷年事已高,早就不来殿上听政, 但寿宴请帖倒是发得齐全,几乎在京的文武百官都有收到,无一落下。
毕竟七十古来稀, 肯来捧场的不嫌少, 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我说你呀。”
隋日知难得和儿子一并下龙尾道, 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耳提面命, “上朝时专心些行不行?站那么靠前还不守礼仪, 仔细御史弹劾你。”
“唉不会。”隋策根本没往心里去, “有子勤呢。”
“还提子勤。”隋老爷操心得不行,“前些时日你们搞的那些名堂,真当我老头子瞧不出来吗?”
他老子当半个老娘,啰嗦得要命。
隋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不耐烦地挖着耳朵。
“你和付临野两个人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梁大人的老虎屁股也敢去摸!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还有公主殿下的事……”
“老爹。”
隋策拖长了尾音,迅速编了套说辞,“我就是为了宇文笙才插手的,你想想看,咱们家绑在重华公主的大腿上,那大腿要没了,还不得祸及老隋家吗?”
隋日知听得一顿,先是“啊哟”,继而一迭声地问:“殿下不要紧吧?受委屈啦,难不难受啊?她关在家成日吃斋,府上的厨子也不知做素菜的手艺如何,早晓得我上宫里给她带些热乎的嘛。”又怪他,“你怎么不提醒我,明知道我现在记性不好……”
然后絮絮叨叨,“即便要给殿下撑腰,你也该知会我一声,和我商量一下,我们再探讨探讨,从长计议嘛。做事怎的如此冲动……”
羽林将军摁着太阳穴,身形分外头疼地一颤。
救命。
此时,隔着不远的台阶上,方阁老与方灵均父子二人亦并肩而下。
内阁首辅两鬓斑白,背脊却笔直如松,两手持笏掖在腹上,眼睑一垂,几乎是居高临下打量他的姿态:“平时在朝殿内不常听你抒己见,你还是太拘着了,陛下更喜欢年轻人直言不讳。”
小方大人跟在身侧,虽是父亲,可待他比上峰还要恭敬紧张。
“是……儿子怕说错话,总认为拿不准的事,少说少错。”
方阁老收回视线,语焉不详地开口:“那日声讨梁尚书时,倒是不见你沉默寡言,少说少错。”
他提的是付临野设局起哄的事。
方灵均心里猛然打鼓,恐父亲对当日之举有微词,冷汗直下地解释:“儿子是觉得……”
“梁尚书他们,如此针对四公主,多少不算君子所为。”
这番说辞在阁老那边不知是否过了关,首辅大人未再与他深究其中利弊,一面下台阶一面淡淡道:“你如今在翰林院,将来七成是要入阁的,该讲什么不该讲什么,心里有分寸就行。
“长辈帮不了你一辈子的。”
小方大人在原地里多停了一阵,阁老的身形倒是依旧硬朗笔直,留下的话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