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
他把胳膊一伸,扭着隋日知往前推,讨好般笑道:“还有老爹给你解闷儿呢,是不是?”
隋寺卿掖着两手点头,闻之连声称是。
病榻上的女人沉默良久,终究一如既往地否决:“我、我不去了,在这里治吧。能治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好不好?”
“娘!”
隋策眼看依旧劝不动她,不禁着急,“你如果早点请御医,根本不会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应的太医院有明文规定,但凡朝臣家眷患疾是能够得到批文派遣良医出诊的。
杨氏亦不愿看他慌张,好声好气地宽慰:“赵大夫的针灸术其实挺好。”
“可他现在无计可施了,你不能总指望着他啊!”
她靠在软枕上紧闭着嘴唇,半晌方眉头深锁地叹出一口气,“我不好回隋府的。”
不是不清楚这番话背后的原因,隋策深深呼吸,将一直以来的话和盘托出:“妾生的又怎么了?我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四体不勤啊?”
“凭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莫非还怕别人说闲话吗?要嚼舌根便由他们嚼去,我根本不在乎。”
不是这样的。
杨氏心想。
不是这样。
隋府之于她,是今生今世都跨不过的坎。
其实刚生隋策那几年,她并非没想过要离开。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实在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总觉得若离开了隋家,可能就真的和这个孩子断开了一切的联系,包括血缘,包括亲缘。
连以后走在街上,哪怕擦肩而过,她也认不出他来了。
隋夫人过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每每回忆当初,杨氏总想,自己或许不是没抱着有一日能与隋策母子相认的念头。
大夫人应该是知道的。
她即便知道也没有将她送走,恐怕猜出会有那么一天。
她大约隐隐有自己的期待。
所以当年隋策的反应才叫她如此失落。
若不是因为自己,大夫人可能不会染病,不会去得那样快。
就算上天注定了她寿元如此,好歹临终之际还能有至亲相陪,总不至于那么孤单。
杨氏皱着眉心垂头,轻声道:“我答应了别人的,不踏入隋府大门。”
隋策一听就知道她说的“别人”是谁。
他忍不住站起身,“我明白你是觉得对不起大娘,我更对不起她啊!可我想你好好活着,我想给自己的娘一个名分,我这么做,总归没有错吧?”
“算了文睿。”她脸上带着认命的哀劝,“生死有命,何必非得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