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酒盅递到跟前了,他尽管无奈可也不扭捏,只好道:“行,我喝。喝就是。”
剥蟹壳的今秋留意到隔壁的动静,手肘轻轻把她家公主一捅,小声说:“殿下……”
“嗯,什么?”
后者原吃得正开心,一脸懵懂地嚼着鱼丝,顺她所指之处望去。
只这么一望。
商音刚浮起的那一点轻松之色渐次收敛凝固,连咀嚼的动作似乎都慢下几拍,愈发像在没滋没味地磨后槽牙。
周遭的女眷们陆续发现了这场好戏,各自你碰碰我,我碰碰你,挑着眉相视使眼神。
隋策被塞了壶酒,在靠近莲池的地方撩袍坐下,唇角还挂着应酬的笑,便听得人丛中几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诶,那不是重华公主吗?”
“没想到她也来了。”
“有意思,你说她这是不是故意的,好让人下不来台?”
“小点儿声……”
他酒碗堪堪递到嘴边,闻言视线微妙地一转,侧头瞥向一池之隔的那头。
事前没想到商音会出现,因此隋策的神情初时并未带太多敌意,眼睑不经意抬起的时候,长睫下的黑瞳里是有些许微光的。
他在莲池这处意外而专注地迎上公主殿下那张不甚自在的脸,顿了大概半瞬——只有半瞬,很快便轻蔑地收回了目光,仰首饮尽酒水。
几位相熟的朝官怕冷了场子,赶紧岔开话题:“来来来,好些年没同文睿聚一聚了,我敬你,我敬你。”
“可不是么,从前你总忙,今日宣平侯做东,等会儿行令、捶丸、投壶,玩遍了才许你走。”
他眉眼间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依旧不冷不热地笑道:“好啊。”
耳畔听不清宴席上的女人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好话,商音心头不满,看谁都不顺眼。
隋策虽然没事儿人一样推杯换盏去了,她却不肯服输,一双杏目杀伤力极强地仍盯着对方,倘若眼眸能化作实质,隋某人应该已经投胎数百回了。
偏他一切自若,偶尔谈笑时余光刮过来,还耀武扬威地把投壶投中的签子捏成一把又唰啦放下,很是不可一世。
在气氛浓厚之际,众人都未曾发现,长公主及宣平侯偷偷离了席,在花厅外碰头。
宇文泠只觉自己这寿宴肃杀非常,遍地飞刀子,压低嗓音与之抱怨:“不是说好的只请一个吗?”
“是啊!”宣平侯也是不解,“我去请的隋大将军,吩咐了下人不请四公主的。”
宇文泠跟着道:“是啊,我去请的商音,没叫人喊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