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简单简陋不过的衣裳,粗布的,圆领口,远远探去,衣袖肥大,松松垮垮将人套在里头,露出了一大截颀长的脖颈,还有两条细长的胳膊。
伍天覃目光在那小儿裸露出来的脖颈,和两条撸起袖子的胳膊上多瞧了几眼,只见玉骨晶莹,白过温玉,毫无意外,这小儿浑身白得吓人,不仅仅是那张小脸,就连他的脖颈,胳膊都是一等一的雪白,伍天覃目光在他领口与袖口被蓝色布料掩盖住的位置来回扫视着,若目光能活动,一准直接将那几片布料撩开了,朝里头一探个究竟,看看他究竟白成了个什么样子。
又见他不止白,那脖子,那胳膊还十分细小脆弱,那两条胳膊细细瘦瘦,骨架甚小,仿佛一折便断,那根脖子,更是纤细秀美,他一只手便能徒手掐住。
这样的胳膊,这样的脖子,实不像是个男子的,倒远远瞅着,比他那二妹妹更要纤细几分。
当真是身子不全,生得娘气的缘故?
又或者……年纪太小了,还没有完全长起来的缘故?
伍天覃一边一寸寸将人盯着瞅着,一边目光一扫,又将视线缓缓移动到了那张小脸上,只见那小脸上脂粉浑浊不堪,黏黏乎乎的,一块白,一块粉的,乱糟糟,脏兮兮的,远远看上去,就跟泥地里打过几滚的小野猫似的,脏乱得厉害。
伍天覃这人爱洁,最是讨厌厌恶邋遢之人,不过,倒是奇怪,远处那小儿脸上分明脏兮兮的,却又并不觉得邋遢肮脏,是那种脏乱到可以令人接受的地步。
倒是奇了怪了。
伍天覃一边微微皱着眉头,一边复又不知不觉间将目光再次落到了元宝儿脸上,细细端详起了他的小脸来,只觉得他小脸饱满白皙,五官秀美秀俏,脸不施脂粉而白而丽,唇不点胭脂而朱而赤,实则是一张漂亮又讨喜的面容。
盯着盯着,眼前的这张脸忽而嗖地一下,幻化成了方才那张描了吊眉,抹了胭脂,涂了鲜红口脂的伶人扮相,那张纤细曼妙,娇媚嫣红,吊眉潋滟的伶人之姿一时悄然映入了伍天覃脑海,伍天覃仿佛神色愣了一下,只见他忽而喉咙微噎,一时扯了扯领口的衣襟,正摇了摇头凝神再看时。
这一看,哪还有什么貌美勾人伶人?
分明还是那张脏兮兮又乱糟糟的脸!
伍天覃仿佛神色再愣,不由定睛再看了一眼,一时,脸上忽然染起一抹怒色和绯色。
恼怒远处那狗东西的脸怎会乱入他的脑海!
一时,又微微有些不大自在,自己竟将一个狗奴才的脸看呆了,竟还被他的女子扮相给惊艳到了。
伍天覃一时恼恨不已。
又见此刻那小儿正砸巴着小嘴睡得正香,见他珠圆玉润,容貌秀美,就连打瞌睡还鼾声微起,一声声细微鼾声细微轻缓,就跟一只趴在桌上懒洋洋睡觉的小猫儿似的。
无怪乎今日赫昭楠一连着几次要向他讨要起了这小儿来。